礼乐行酒之际,张静初凑到江舒宁跟前与她咬耳朵,“这次赐宴忒小气了些,比起前些年简陋了不少,你说是不是如今国库空虚啊?”
江舒宁愣了会儿,拉着张静初叫她谨言慎行,但心中却想起了一事。
上辈子她虽没有参加这次皇后诞辰,但却也听闻了一事。这次的诞辰,皇后在此间倡议行节俭朴素之风,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将恭贺寿礼贵重的大半都捐了出去。
用于何处呢?
闹了蝗灾的三府交汇之处设府,用于安置流民。
很快,这原本只能从听闻中得知的事情,着着实实的生在了江舒宁面前。
宴会行至一半,带着九龙九凤冠着深青色翟衣的皇后,借着寿辰的名头,提了设府流民一事,一番陈词而后开始捐物。
皇后都以身作则了,其他官员命妇又怎能无动于衷?
皇后寿辰,生生成了陈情捐物会。那些送了贵重贺寿礼的官员,原本只想借机媚上,却不想被狠狠宰了一。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还得笑着夸赞皇后的大仁大义。
江家送的贺礼算不上华贵,黎山居士的一张百花争艳图,加上江舒宁与林氏手抄的无量功德经全卷。
无心栽柳柳成荫,替江津嗣在帝后面前博了个清正廉洁的名声,也正是有这个原因,三年后江津嗣顺理成章的接任了告老还乡的礼部尚书之职。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谈。
宴会结束后,这些官员命妇以及江舒宁这些受邀的亲眷,是要跟随队伍依次离宫的。但还没走几步,皇后跟前伺候的侍女过来传皇后口谕,让江舒宁去翊坤宫说话。
此时天色已晚,皇后既要留人,那江舒宁今日必然是回不了家了,这边与父母拜别后,她跟着那女官去了翊坤宫。
可令人费解的是,皇后寝宫明明是坤宁宫,又为何要叫她去翊坤宫说话?
但在踏入翊坤宫庆云斋后,江舒宁就明白了。
第1o章话不能乱说
因为江舒宁见到了安庆公主,且并没有皇后在。
也就是说,要见她的并不是皇后而是安庆公主,那自然不是在坤宁宫。
安庆公主只是借了皇后的口谕而已。
皇后虽对安庆公主宠爱有加,但安庆却非皇后所生。
安庆公主的生母,是十二年前难产的温仁皇贵妃,老安国公的嫡次女,皇后的嫡亲妹妹。曾经,翊坤宫乃是温仁皇贵妃的寝宫,但自从温仁皇贵妃薨落,翊坤宫主殿就再没人居住。
也是这几年翊坤宫主殿翻修之后,安庆公主才搬进这里。
江舒宁进来,看见安庆便屈膝朝她行礼,安庆不喜这些繁文缛节,让江舒宁起来坐到自己旁边。
安庆公主还穿着祝贺寿辰时的礼服,朱红色的纻丝大衫上罩着深青色织金云霞凤纹霞披,带着二凤衔珠九翟冠,看着就不轻。她面容还显稚嫩,但一双凤眼却威严凌厉,此时略皱着眉,神色似有不耐。
安庆掀着眼皮懒懒地看了江舒宁一眼,而后才开口,“之前摔马受的伤,可好全了?”
“好全了,说起来也要多谢公主关怀,如若不是您赐的伤药以及日日上门看诊的御医,臣女也不会好的这样快。”
一边的宫女轻轻替安庆揉捏着肩颈,安庆脸色才更好些,“谢什么,你舍身救了我,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也不想欠别人什么,你与我说说,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能做到的,我便帮你完成了去,此事也算是了结。”
江舒宁有些意外,“皇后已经赏赐了臣女不少东西,已经够了,公主若再做点什么,臣女惶恐。再说,您是君我是臣,臣女做的只是尽了本分,不敢居功。”
江舒宁话音刚落,安庆便轻笑出声,抬了抬手,那刚才还在揉捏肩颈的宫女退至一边。
“江小姐,我是不是这个时候该夸你一句,不愧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女,颇有乃父之风?”
她对安庆公主知之甚少,江舒宁有些琢磨不定安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知,便不言。
江舒宁随即起身告罪,“臣女不敢。”
“所以说我不喜欢与你们这些官家小姐打交道,尊卑礼仪就像一道枷锁,压的你们都不敢抬头与我说话,”说到这里,安庆站起身来,“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不等江舒宁自己起来,旁边的宫女得了安庆公主的示意,搀着她起来。
“皇后娘娘赐给你的东西,那又不是我给的,再说了,那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不过是些俗物,哪里配与我的感谢相提并论。”
安庆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柳眉杏眼,乌雪肤,琼鼻朱唇,未施粉黛就有如此颜色,要精心打扮些,还不比那最得宠的颜妃好看多了?那样素净的肉粉色袄裙都被穿的比桃花还要娇媚,即便在三千粉黛的后宫中,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来。
好看是好看,就是性格太迂腐。
要不是这人与自己有救命之恩,安庆自认肯定不会搭理她。
“翊坤宫没什么其他的人,一个宫妃都没有,也就是偏殿偶尔文贤长公主会过来小住,你也不必害怕什么隔墙有耳,更不会有人敢因你在我面前如何,就弹劾你父亲!”
说了这样几句话,江舒宁更加确定了安庆的性格。
她确实是不太喜欢礼仪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