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一声,长剑落地。
余晚之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再睁眼时,眸中痛楚不再,已是一片清明。
她抬脚往山坡下走,没再管身后的人。
楼七捡起长剑追上去,“不管他们了?还杀不杀?”
余晚之直愣愣地停下来,她回头看着宋卿时,“我放你们走,从前的恩恩怨怨……”
她没有再说下去,径直朝着山下走去。
宋卿时皱着眉,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与这个女人有任何恩怨,
他任由江晚之解着他身上的绳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个奇怪的女人的背影。
他看着她垮下去的肩膀,像是被人抽去了脊骨,胸口闷痛不已,却找不出原由。
“卿时。”
宋卿时终于回神,他侧头看着熟悉的脸庞想,她从前不这么叫他的,她叫他:郎君。
……
楼七没有催促,看着余晚之站在路口踟蹰不前。
直到几滴水珠落到脸上,楼七才抬头看了看天,说:“要下雨了,我们去哪儿?”
“去……”余晚之茫然望着前路,轻声说:“去通抚,来云客栈找掌柜,然后去逢州找爹娘。”
楼七只听清了前半句,皱了皱眉,“你魔怔了?大半夜去什么通抚,下雨啦三小姐!”
余晚之回神,她深吸了口气,“找个地方避雨吧,先不回城,我怕宋卿时在路上有埋伏。”
“那你刚才不如干脆杀了他。”楼七说。
余晚之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为什么。
沿路都是山野,根本没地方避雨,两人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山洞,余晚之一夜没睡,坐在洞口看着雨帘。
天亮之后,两人启程回城。
昨夜一场滂沱大雨,道路泥泞,冲刷掉了沿途的痕迹。
一匹马载着两人沿着官道而行,离汴京城还有二三十里,楼七在看见前方的人时加快了度。
“你们怎么在这?”
既白嘴里含着一根绿草,他摘下来,“你还说呢,等你们一夜了。”
余晚之诧异地看着车帘,紧接着,帘子被人掀开。
沈让尘看着余晚之的脸,微微皱了皱眉,“请三小姐上车吧。”
他们同车过数次,余晚之自然不会客气,马车摇摇晃晃往汴京城的方向去。
沈让尘看着她的脸,双眼红肿,眼下一片青黑。
是哭过吧,因为宋卿时?
沈让尘侧头看着帘子缝隙,无法否认自己心里生出了嫉妒。
“沈让尘。”余晚之忽然开口。
沈让尘转头,“怎么了?”
“你有你的‘道’吗?”
沈让尘一愣,随即说:“有。”
“你的道是什么?”余晚之又问。
“大道三千,随心即是吾道。”
余晚之垂下眼,“那它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吗?”
沈让尘看她神色恹恹,说道:“不是,更重要的,得遇见了才知道。”
“我知道了。”余晚之点了点头,伸手挑开了帘子。
一场春雨一场暖,道旁树的嫩芽在一夜之间张开了枝叶,挂着露珠。
“你在看什么?”沈让尘问道。
“看春。”余晚之说:“枯树终有逢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