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还有一股子脂粉的呛味,阿珠突然鼻尖痒。
“啊嚏!”阿珠控制不住地朝对面的男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敷粉男子顿时面色铁青,怒不可解地大喝起来:“你这个没规矩的贱蹄子!合该让杂家给你长长规矩!”说着便一巴掌落了下来。
阿珠眼疾手快地举起包袱挡了回去,男子落下的手掌无意外地狠狠劈在了小姑娘的包裹上。
“哎呦…哎呦!”男子岁缩回手痛呼,随后指着少女的包袱跳脚,“你包袱里藏着什么凶器,竟想暗害杂家,好大的胆子!”
阿珠也没想到,自己的包裹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于是为了自己的清白,阿珠立刻将包袱打了开来。
“我…我没带凶器啊,不信你自己看!”
白花花的四个僵大馒头,显然就是方才男子口中所指的“凶器”。
“你…你…”男子望着馒头气得抖,还想骂些什么,便被一旁的方嬷嬷给出声打断了。
“好了,曹公公,和个刚进宫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方嬷嬷,这丫头不懂规矩,杂家理应教训她!”那名唤作良喜的男子恶狠狠地瞪着阿珠,语气带着恨。
“行了,行了,待我安排了事,规矩再教也不迟。”方嬷嬷开口道,继而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站成一排的少女。
“既然已经进了宫,就别总想回自个儿的家。”说罢方嬷嬷便抖了抖自己手上的那一沓纸,撇了撇眼,“这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爹娘亲自画的押,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二十年的期限,一天若是不满,你们都是出不了这宫里的。”
一听到“二十年”,当下就有人忍不住开始抽泣起来。恰逢少女正怀羞的年纪,结果大好的青春韶华就这么被一锭银子让不靠谱的爹娘给卖了,而今后二十年的光阴都得付诸在这不见天日的腌臜地里,任谁遇上了都得落泪。
“哭什么哭?有甚么好哭的?!能被选进东厂做奴才,那都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方嬷嬷扬声。
“至此往后,断了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若是存了什么歪心思,可别怪嬷嬷我不留情面。”
一众少女听了方嬷嬷这话,顿时止住了啜泣,不敢再哭。而后,方嬷嬷又交待了一些宫中规矩,便将众人安排妥当。
起初,方嬷嬷觉得阿珠生得娇憨讨喜,只给她安排了后厨烧水的轻松活计。可那曹良喜记仇,暗自给阿珠换个个劈柴的苦活。
阿珠无所谓,毕竟她天生力气就大。更何况这劈柴挑水的活她在家里也没少干,也不嫌多一回少一回了。在后厨悠哉过了一个月,小姑娘非但没被苦到,那是张小圆脸反而更圆润了几分,说到底这后厨的伙食属实不错。每日早上,阿珠能有两个青菜馅儿的大包子配一碗白粥,晌午和晚间也能有一菜一汤。再加上月底拿到的月例钱,她的小日子倒是能过得有滋有味,至少比在家里的时光过得舒心不少。
可舒心的日子还没过多久,这糟心的日子便来了。
这日阿珠劈完了柴,正坐在后厨的门槛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便见到混堂司的竹磬儿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手中的捣锤也是漫不经心地锤着衣裳。
混堂司主要掌宫内沐浴事务,而其中的宫女则负责浣衣。
后厨离混堂司不过隔着一条道,阿珠时常能看到和她年纪相仿的婢女勤快地捣衣。因着阿珠力气大,便时常帮衬着她们提了几桶水,而她们也愿意礼尚往来帮阿珠洗几件衣裳,因此阿珠与她们的关系倒是颇为融洽的。而在这其中,因为竹磬儿与她同住一房,所以阿珠与竹磬儿最为交好了。这会子见她面色不好,阿珠便寻思着上前关切几句。
“竹磬儿!”阿珠从晾着的衣裳后面突然探出小脑袋,古灵精怪的模样吓了竹磬儿一跳。
“哎呦!”竹磬儿被吓得惊呼了一声,现是阿珠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阿珠,你可吓死我了。”竹磬儿埋怨,伸手气恼地掐了一把小姑娘的脸蛋儿。
阿珠揉脸,望着竹磬儿微白的面色,疑惑道:“竹磬儿你怎么回事啊!丢魂了啊?”
竹磬儿闻言脸色更白了,结巴道:“我…我没事。”
“没事?你脸色都差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呢!”阿珠直接抢过竹磬儿手中的捣衣锤,帮忙捣起衣裳来,“你快去一边歇着,我来帮你捣!”
竹磬儿见状拼命摇头:“不…不行,待会儿让良喜公公看见,他又得找你麻烦了!“
竹磬儿说得没错,这个曹良喜向来记仇,就因为上次那事,他这一个月可没少找阿珠麻烦。还好阿珠天生力气大,干活利索得很,这才没落得什么把柄让他握着。不过作为东厂的内务公公,若是存心去纠一个劈柴丫头的错处,那还是十分容易的。
“没事的,我就帮你一会儿,他不会现的!”阿珠说着又看了看竹磬儿泛白的面色,“竹磬儿,你是不是昨夜守夜冻着了啊?”
她们这些侍女每日都要守夜,阿珠也守过,差不多一个月会轮上个两次,昨夜轮到的就是竹磬儿。
竹磬儿一听到“守夜”两个字面色更白了,忽然想到过两天也要轮到阿珠守夜了,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犹豫与挣扎。
“阿珠,我有话和你说。”
“你想说啥就说啥呗。”阿珠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