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晟被她的话,激得心神微紧,低低唤了声:“阿元……”
他想说好久不见,五年离别,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当他知道她已抵达奇国时,他的内心是多么欣喜。
他又想说声抱歉,以容青的身份面目欺骗了她。只因他擅自出宫,迫不及待想见她、与她同行,却又在她面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胞弟,怕带以不好的印象而不愿卸下伪装的保护壳。
长芸道:“堂堂一国之主,假扮成奇国十二卫的其中一个将军,与芸神国君到处厮混,也不怕别人笑话。”
容青即是洛晟,那么,在洛垭余党现身之际及时出现、当场对洛垭强施凌迟酷刑,带她到洛王名下的扶风阁留宿,无需动手便能说服官府那主事将文件递交等等迹象,便都可说通了。
洛晟勾唇笑笑:“我若真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走不到现在了。”他微正了正神色,认真道:“对不起,阿元,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长芸看见他一如从前的笑容,仿佛这五年就这般轻易无声息地溜走了,洛晟还是那个在芸神宫与她作伴、比武试剑的朋友。
长芸的神色有所缓和,黑羽般的长睫漫不经心地扇了一下,她抬手指了指他胸口下方缠着层层绷带的伤口,道:“疼吗?”
洛晟慵懒的眼尾上挑了些,黑沉的眸子显得轻然,他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的肩膀,反问:“你的肩膀还疼吗?”
长芸摇摇头,受这种程度的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早已习惯。便转移话题,问:“刘鹤的事该如何处理?”
刘鹤近年以来,营私舞弊,大肆敛财,不仅私吞压榨手底下人的工钱,还渐行恶斗之风,被刘鹤谋害而死的人数不胜数。
洛晟也想到了此处,他眸色浓了些,说:“将刘鹤关押,三日后在泯城广场的斩首台处以死刑,或许是最好的方法了。”
被旧日相陪已久的部下背叛,最终只能做出这般决定,长芸也不免有些感叹。
这时,慕容煊红着眼走过来,他一声不吭地就朝长芸和洛晟跪下了。
他双手交握,贴于额间,郑重地朝他们匐下身子,道:“苍芸帝、洛王在上,请受草民一拜。谢谢你们还给草民一个族人蒙难的真相。”
长芸和洛晟的军队早已将刘鹤的殿宇层层包围,这儿闹的动静不小,恐怕全洺城的人都知道了。
长芸捏捏眉头,扶他起来:“什么草民不草民的,不用如此生疏。我们这次帮你也等于间接性帮了自己,若是没有你向我们求助,洛晟可能到现在还被刘鹤蒙在鼓里。”
“大人……”慕容煊神色几分动容。
洛晟抬了抬手,他身边的近卫南浔便将一张房契递给了慕容煊。
慕容煊接过,一见这是慕容府邸的房契,震惊地看向洛晟。
他还以为这房契早已随着那一场大火,被烧成灰烬了。
洛晟眉梢微挑,不算冷酷地说:“尽管那府邸已被烧坏,但不管如何都是你自己的。这房契你便留着罢,莫要让过去的一切都真正过去了,不留一点痕迹。”
不论获得还是失去,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人生也就那么短,幸福也好,痛苦也罢,每一阶段会留下的烙印就让其扎在心里,才不妄在这世上活过一遭。
洛晟的言下之意,长芸听懂了,慕容煊似懂非懂,只是感激地点头。就在此刻,洛王在他心中的形象仿佛带上了些温度,显得不再那么冰凉。
两君会晤
慕容煊大仇得报,便想到那附近的参海港口,去看看自己停泊在海边的二十二艘商船。
他原以为商船不运作了,船民们便都走了,怎料大伙儿不但没走,还围着船在海边住下了。
慕容煊从马车上下来时,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看见了他,便惊讶地喊了句:“慕容公子回来了!”
一声落下,人们从海边的行舟、坪上的帐篷、草做的矮房中纷纷探出了头来。
他们认得慕容煊——是东家的小少爷!便纷纷走来,不一会儿就把慕容煊包围起来了。
他们都曾是慕容氏商船的水手、伙长、舵工、财附和杉板工。
慕容煊看着一张张熟悉无比的面孔,既震惊又感动,道:“你们怎么还留在这儿……”
包围着他的人群中,一个水手说:“东家的船养活了我们的一家老小,平日东家待我们好,对员工从不苛责辱骂拖欠工钱,东家对我们有恩,我们又怎么能在东家族中发生变故后草草走掉。”
慕容煊有些感伤,向前一步郑重地握住水手的手臂,看着他,又转而看向周围的人们,说:
“承蒙大家不弃,遭遇府邸灭门之案,我悲痛欲绝,故没能来得及看看我们的船只,幸而我遇到了两个贵人,他们帮助我夺回船契还将族中庄票钱票从那恶人手中拿回。如今我有了足够的资金,想要及时重启我们的商船业。”
听他这么说,喜悦慢慢爬上了人们的脸庞,他们面面相视,为东家的船能重新经营而感到高兴。
慕容煊和他们还聊了一会后,便离开了人群,走到长芸和洛晟面前。
长芸拍拍他肩膀,眼中染上笑意,道:“这下好了,你可以重振家门了。”
慕容煊点点头,道:“这一切都多亏了殿下,我会信守承诺,每半年将自己营商个人所得的九成利润转入殿下的名下。”
长芸闻言,低低笑了两声,道:“既然想报答我,就不必搞资本家剥削那一套,我不要你的钱。
若有一日你能把商船经营扩大到奇国和芸神国交界的谟海,沟通两国商业的往来,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