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弼然愕然,随即撅起嘴,有些不高兴。
刑怀栩瞥她一眼,“有话直说。”
尤弼然揽住她的胳膊,抱怨道:“你爸也太现实了吧,你妈去世这么久,他除了送殡来过,后来和你吵架,可从没去瞧过你妈一次,现在得了你的好处就眼巴巴去看你妈,这分明就是为了笼络你,毫无诚意。”
“笼络不笼络都没关系。”刑怀栩说:“人活着最重要,死了,天大的诚意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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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鉴修虽然约了刑怀栩去看许珊杉,但他自己通宵达旦忙于公事,以刑怀栩为首的团队也在和康老爷子争分夺秒地较劲,这日期便一拖再拖,直到拖过了刑怀栩生日,两个人终于结伴出行,一起去公墓看望许珊杉。
许珊杉被葬在公墓向阳处的山坡上,墓碑照片里的她还是刑鉴修初识时的年轻模样。
这边的墓都有专人照料,刑怀栩在光可鉴人的碑台上放下花束,退到刑鉴修身边。
“两年了。”刑鉴修叹气,“你妈妈离开了两年,我却觉得这两年有二十年长。”
刑怀栩知道他的感慨并非源于许珊杉,而是因为这两年发生太多事,刑家没落至此,是两年前的刑鉴修想也不敢想的。
凉风吹过山坡,刑鉴修咳了两声,他最近操劳过度,外出都拄着拐杖,他拄拐的姿势不太对,显得驼背含胸,精神相当不济。
刑怀栩见过他几次,每回都忍不住叮嘱,“公司的事别操心了,好好休息吧。”
刑鉴修也总回复她,“没事,趁着还能操心,就多担着点。”
刑怀栩问他:“真栎呢?还是老样子吗?”
“他过去把自己捧得太高,这跟头自然栽得疼。”刑鉴修哂笑,“这么大个公司让他败了,回头还要你给他收拾烂摊子,他那点自尊心哪里受得了。”
他嘴里骂着刑真栎,心底还是疼着的,说到后来已忍不住摇头叹气,“真栎就是太傲了。”
刑怀栩安慰他,“总会过去的。”
对着许珊杉的照片,刑鉴修忽然说:“我很清楚,公司拖不了太久,等我垮了,或许我会和夏蔷离婚。对夏蔷而言,家庭、感情、财富、地位全都没了,这算不算实现了你的目标?”
“我会照顾你。”刑怀栩不正面回答,态度却一如既往地坚定。
刑鉴修苦笑,“拿人手短,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半点立场了。”
刑怀栩默然。
“其实我都明白。”刑鉴修说:“这几个月你为我做的,我都明白。栩栩,这是你做过的最烂的一笔生意吧?”
刑怀栩说:“血本无归,确实最烂。”
刑鉴修失笑,“你啊。”
风既起,他们父女便沿着公墓台阶慢慢往山下走,坡道旁有一株桂花树,丛桂怒放,花香肆意,刑鉴修站在树下,伸手折了一朵,拈在手指间把玩。
刑怀栩问他累不累,刑鉴修摇头,两鬓白发像冻了风霜,“栩栩,我是不是特别输不起?”
“为什么这么问?”刑怀栩问。
刑鉴修说:“我早该输了,却还赖着你,吊着那口气,又有什么用?外头多少人在笑话我,我不是不知道。”
刑怀栩想了想,问:“刑家落到这个下场,你恨吗?”
“恨谁?”刑鉴修自嘲,“恨康家暗算,恨段家崛起,还是恨真栎无能?”
刑怀栩说:“恨我。”
刑鉴修把手里的花递给她,笑道:“我气过你,骂过你,但永远不会恨你。”
刑怀栩接过那花,仔细地收进口袋。
刑鉴修走了两步,又笑,“我倒是好奇,你也气过我,为什么还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