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弼然的火气涌上头顶,火冒三丈,“别人年少无知顶多遇上个狼心狗肺的,我上辈子是挖你祖坟了这辈子才遇上你!我命里犯贱我认了,可你别以为我不讨厌你,我也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一想到这辈子和你处过,简直丢人现眼到下辈子!我廉价?我再廉价我也真心对你好过,你却放火烧我想要我的命!我要是死了,碰上喝孟婆汤,不喝三碗我不过那座桥!”
刑怀栩知道尤弼然气头上口不择言,忙悄悄摁住她的手,示意她虞泓川还在车上。
“你丢什么人?丢人现眼的明明是我。”刑真栎低低地笑,仍在刺激她,“我的女朋友那么多,你是最穷最笨最丑的那个,你自己不可救药,活该被人利用。”
“刑真栎!”尤弼然气得声音陡然尖利,“你现在在哪儿?我现在就过去撕烂你那张嘴!”
“我在公司。”刑真栎说:“原来的刑企大楼,你过来吧。”
尤弼然当真让虞泓川往原来的刑企大楼去,虞泓川阴沉着脸,默默开车。
刑怀栩一会儿想翻白眼一会儿想揍尤弼然,末了试图缓和车内气氛,轻声说:“那座楼早被搬空了,他在那里干什么?”
尤弼然听见了,问刑真栎:“你去那儿缅怀自己曾经的王国吗?呵,你不怕打击更大吗?那里现在是废墟,什么东西都没了。”
刑真栎静默稍许,轻飘飘说了句,“无所谓了。”
尤弼然被他语调里的漠然噎住,暴躁的情绪蓦地沉下去,换成疑虑往心口上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疯了吧?”
她安静下来,耳朵听着电话那端的所有声响,呼呼吹着的,除了刑真栎的呼吸,还有别的什么。
“那是什么声音?”她谨慎地问。
“是风。”刑真栎笑了,“我从小出入这座大厦,却从来不知道,这儿的风竟然这么大。”
尤弼然的身体猛地向上蹿,脑袋咚地撞上车顶,她却顾不上疼,而是惊骇大叫,“刑真栎!你该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我靠!刑企二十几层楼,你从那儿跳下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刑怀栩大惊失色,和前排虞泓川迅速交换眼神。
虞泓川点点头,加快速度往刑企赶,神情相当严肃。
“不试试怎么知道。”电话里的刑真栎听上去像笑,又不像笑。
“你开玩笑的吧?”尤弼然紧张地握住刑怀栩的手,热血凝固,她开始手足无措。
刑怀栩反握住她的手,小声说:“拖延时间。”说完这话,刑怀栩往包里探手,她想报警,想找人做点什么,可当她的手指碰到冰凉的手机屏幕,她突然犹豫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微妙变化的神情,虞泓川忙着开车,尤弼然在讲电话。
刑怀栩缩回了手,一颗心不可抑制地狂跳。
“尤弼然,你和我说一句话,我就往下走一层。”刑真栎说:“随便说点什么都好,或者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刑怀栩懵了,“我不会唱歌啊。”
“两句话。”刑真栎真的在数她的话。
尤弼然又气又急又怕,“刑真栎,你耍我玩儿呢?”
车子转过两条街,风驰电掣驶进刑企所在的大道,刑企大楼正门前有座喷水小广场,虞泓川把车停在广场下,车门一开,尤弼然率先蹿出去,“你现在在哪儿?”
“你到了吗?”刑真栎停了半晌才说:“我看到你了,你不要走过来,就呆在那儿。”
尤弼然果然停下脚步,她身后,虞泓川和刑怀栩也不明所以地停下来。
刑企大楼外部是由无数玻璃窗严丝合缝组成的巨大镜墙,夜里被霓虹笼罩,五光十色,刑怀栩抬头张望许久,都没瞧见刑真栎。
尤弼然急得跺脚,“你在哪儿?”
“你马上就能看见我了。”刑真栎话音刚落,空中一声巨响,一把高脚凳破窗而出,划过弧线,带着无数璀璨的玻璃渣,一起下坠。
刑企破产被清,楼里楼外空无一人,那把凳子在空中擦过二三层的玻璃延展顶,咚地落在坚硬的广场地面上,碎成残体。
刑怀栩再抬头,已经在刚刚被砸开的玻璃窗后看见了刑真栎。
刑真栎大概踩着什么东西,轻轻松松踏上玻璃窗沿,大半身体袒露在七层楼的高空中,毫无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