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孩子。你们别管了,跟上队伍。我去找他们。”
石黛和阿达小跑跟上队伍,香桥震动,栏杆上装饰的玉石敲打起来,发出清泠泠的声响。
香桥从湖那边,一直架到白玉台中间,学徒们依次站在香桥上,四大派系百工
长立于百工坛前,佑立于白玉台最高处。
“是又要焚香了吗?”想起拜师仪式那时的遭遇,石黛心头一紧。
阿达握住石黛的手:“是,但这次的坐忘幻境和拜师仪式不一样的,你不用紧张。”
“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涂坦爷爷回读贤街时给我讲过。啊,来了!”
一声钟鸣,仪式开始。
草木系百工长的百工灵缓缓升入半空,呼唤起无数草木芽灵,在空中舞动,层层叠叠的树枝在众人头顶编织成了一个神奇的穹顶,遮天蔽日,将阳光驱逐,让晴朗的白天如梦幻般变成了迷离的暗夜。
紧接着,土石系与特殊系的两位百工长的百工灵们施展绝技,将数之不尽的宝石与神秘的贝雕镶嵌入这“夜空”,如同遥远星空中闪烁的星辰,宝石芽灵在夜幕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而远处的天边,一轮皓月缓缓升起。这是金属系百工长的杰作,她的百工灵托起一轮由白金打造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银光,犹如仙境中的明珠,皎洁澄澈。
水系神官海逝舟与少年海云,像是月光中的舞者,引领着海之灵将雾气如同银色的涟漪般在空中蔓衍。新月宛如上弦的琴弓,而那些水芽灵便如同琴弦上跳跃的音符,围绕着新月,晕染出一片如梦如幻的彩云,仿佛是绮丽乐章。
在这“夜”里,百工长们举起火把点燃香桥,香烟袅袅而上,弥漫在整个百工堂,
如梦似幻。由粗藤织就的桥底落于湖面,成为一座浮桥,立于其上的学徒们在香雾里漂浮着。
佑山长念道:"坐忘于此,离形去知,同于大通。"
阿达再次进入了坐忘幻境。她的思绪如同被清风轻轻撩动的湖面,开始泛起微微的涟漪,逐渐回归至无尘的清明。身体仿佛从凡尘解缚,宛如羽毛般轻盈地飘然而起。她感觉自己被一个看不见的手轻轻抛起,似乎穿过了厚重的云雾,飞去了一处熟悉的地方:一钩弯月,一间草庐,一豆灯光。面前一人,手里摩挲着一把小刀,刀光映着月影,在一小块木头上面割着。一刀一刀……
是了,自从看见芽灵,她便时常会做一个梦,只是在梦里,雕刻的那人是自己。如今面前的,是谁呢?
那人回头——
“上师?”
“别站那么远,过来看。”
阿达懵懵地走到上师身边,只见上师在刻着的,是个面目模糊的人像。
“这是谁?”
上师凑近阿达耳边轻声说:“你记得,找到他。”
钟声再响,阿达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依然在藤桥上,藤桥载着学徒们绕着白玉台一周,百工长们与佑山长以及西席们站在白玉台各个方位上,海逝舟父子立在白玉台中央。
百工长们为首,佑带领西席与各位学徒,一齐跪下。唯有海逝舟站起,海之灵在天空划出一道彩虹。
以树木组成的黑夜渐渐散去,夜色的冷蓝渐渐变成了日出
时的暖橙色。
海逝舟念:“‘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望周知而谨记。”
众人鞠躬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