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行依次搭箭,松弦,顷刻间所有金属针都被射上了悬棺洞口内。一幅宏大的地底通道线图在笔记本上展开。林景峰眯起眼,看着通道图,那通道实在太大,如蛛网般彼此牵连,复杂辽阔。&ldo;鬼婴现在一定就在溶洞里的某个地方。&rdo;林景峰说:&ldo;得把它找出来。&rdo;张帅说:&ldo;这样,我们兄弟俩上去,选一个出口,你们在外头等。&rdo;张辉点头,林景峰却有别的想法,问道:&ldo;唐悠,你有电子感应设备么?&rdo;唐悠道:&ldo;有,本来是四个的,但每次特别行动组里出任务,只出两人,所以多的就没带在身上。&rdo;他掏出两枚啤酒瓶盖大的扣章:&ldo;把这个别在身上,能在我的地图上显示出来。&rdo;林景峰接过一个,说:&ldo;另一个你俩兄弟决定。&rdo;张帅道:&ldo;我去吧,张辉在这里保护他们。每人一个对讲机?&rdo;林景峰与张帅各自别上徽章,张辉解下手上的一串沉香珠,交给张帅,张帅又递给林景峰:&ldo;把这个戴着,进洞不用怕蛊虫。&rdo;林景峰系好,与张帅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林景峰从腰包内掏出勾索,荡了个圈,钩于选定的溶洞边缘,缓缓攀上。张帅却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双手贴于岩壁,攀爬时竟如身体吸附于峭壁上,自由行动,最后选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展行打开对讲机,捕猎开始。张辉一动不动,盯着电脑屏幕,两个小光点分头散开,朝溶洞内不断深入。&ldo;别这么紧张嘛‐‐&rdo;展行拍了拍张辉的侧脸。张辉:&ldo;我哥在里面呢。&rdo;展行:&ldo;我媳妇也在里面啊,相信他们。&rdo;张辉看了展行一眼,蹲到侧旁,看着地面开始抽烟。对讲机里传来林景峰的声音:&ldo;被抓伤了怎么办?&rdo;张帅答道:&ldo;没有关系,你身上有药珠,蛊虫沾不得你身。&rdo;&ldo;虎哥!&rdo;展行仰头喊道:&ldo;扔点吃的下来。&rdo;数秒后,峭壁顶上流星般飞速坠下三包牛奶,在岩石上一碰,牛奶砸了张辉满头。张辉把烟一扔,怒道:&ldo;靠!&rdo;展行哈哈大笑,捡起牛肉干拆开。他瞥了屏幕一眼,林景峰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ldo;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你那条路呢?&rdo;张帅答:&ldo;这边也没有,奇怪,猴子都到哪去了?&rdo;天色渐暗,昨日下过一场雨,谷底的草地还湿漉漉的,展行吃着零食起身,四处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ldo;你就不担心他?&rdo;张辉忽然问。展行点了点头:&ldo;小师父其实很厉害的。&rdo;唐悠嗤了一声:&ldo;我怎么不觉得?&rdo;展行说:&ldo;你不觉得他每次和我们一起的时候……都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么?他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也不是最强的,他和红叔他们的厉害不一样,没有半点压迫力,不过我觉得只要没人拖他后腿,他一定是活到最后的。&rdo;张辉点了点头:&ldo;三爷惯于示弱,他的能力隐藏在气势之下。&rdo;展行望向远处大树,太阳逐渐下山,林景峰与张帅已经进入溶洞两个多小时,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展行掏出光管要晃亮,却被张辉阻住。张辉道:&ldo;不忙,你可以看看,有一道景色,是挑人的,或许你一辈子,进来禁地是唯一的一次了。&rdo;展行站直了身子,四处观望:&ldo;会有什么变化么?&rdo;张辉看了眼表:&ldo;应该还有几分钟,我觉得你能看到,想到大树那里去走走么?&rdo;展行:&ldo;可以吗?&rdo;张帅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ldo;可以,别靠太近,我们小时候每四年来一次,有张辉在,不会有太大问题。&rdo;唐悠的脸映着屏幕的绿光,头也不抬道:&ldo;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拿点吃的来。&rdo;张辉搭着展行的肩膀,二人缓缓穿过盆地间的错落石阵,提醒道:&ldo;小心地滑。&rdo;地面满是苔藓,第一层岩石屏障林立,张辉伸手,手掌于轻轻一抹,仿佛开启了虚空中无形的结界。嗡的一声甲虫轻响,他们继续朝前走去。薄暮冥冥,天空呈现出绚烂的紫蓝色,所有的光线渐渐消失,展行忍不住惊呼出声。&ldo;怎么了?&rdo;林景峰警觉地问。展行:&ldo;很漂亮。&rdo;张帅道:&ldo;小贱看到万蛊神树了?&rdo;张辉嗯了一声,依旧搭着展行的肩膀,站在那棵盘根纠结的上古榕树下。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蓝光,地面的苔藓释放出亿万点萤火虫般的光晕,一阵风吹来,古树沙沙作响,海潮般的光点不断起伏,以古树为中心,旋转着缓慢上升。展行的瞳孔映出浩瀚的蓝点,整个盆地中,数以亿计的真菌呈现出水母般的半透明,发着荧光纷纷探出地面,如同仙境。就连峭壁边的唐悠亦忍不住抬头赞叹,被这美景所吸引。蓝色的光点之海犹如温柔的波浪,朝四周散去,和风将其托起,升至峭壁四周,缓慢流入上千个溶洞,包裹着洞中悬棺。展行抬头眺望,每一具棺材的末端,都绘制着各异的符文,上千具石棺一齐发光,环形峭壁犹如一个巨大的,开天辟地的仙人法阵。展行许久说不出话来。张辉说:&ldo;很漂亮吧,小时候每四年,我哥就会带我来一次。&rdo;&ldo;太漂亮了,可以拍照吗?&rdo;展行恳求地看着张辉。张辉淡淡笑了笑:&ldo;当然可以,你还想和僰母合照吗?&rdo;&ldo;不不。&rdo;展行忙摆手,他掏出手机,关了闪光灯,拍下被海潮般光点环绕着的古树,以及峭壁上的悬棺符文。张辉道:&ldo;这里的禁制是有名堂的,僰人相信人死后灵魂升天,成为夜空星辰,所以用天上星位对应地上尸棺,唤来祖先灵魂,庇佑族人,称作&lso;星棺阵&rso;。&rdo;展行点了点头,问:&ldo;上次你女朋友看了没有。&rdo;张辉摇了摇头:&ldo;她不相信,她是唯物论者,看不到。&rdo;展行:&ldo;……&rdo;张辉说:&ldo;蛊虫是自然之灵,是盐女的化身,也是大自然生命的一种,你如果不对自然抱着敬畏之心,眼中看到的,就是黑暗中的盆地,黑漆漆一片。&rdo;&ldo;还有这说法。&rdo;展行看到树洞,忽道:&ldo;我可以靠近她一点吗,不拍照。&rdo;张辉点头道:&ldo;当然,去吧,僰母会保佑善良的孩子。&rdo;张辉松开手,展行走近古榕树,大树仿佛得到了感应,气根纷纷让开,僰母犹如仙女的面容在蓝光下显得十分安宁,恬静。蓝光从她美绝人寰的脸畔星星点点地飞出,张辉看了一会,右手按在左肩,躬身,将手优雅一让,行了个参拜礼。展行有样学样,躬身行了个礼。张辉莞尔道:&ldo;你不是我们族的,不用。&rdo;展行笑道:&ldo;入乡随俗。&rdo;张辉打趣道:&ldo;你可以在僰母面前订婚,只要她答应了,以后就是我们族的人了。&rdo;展行摆手道:&ldo;算了……和谁订婚?开玩笑呢。&rdo;张辉道:&ldo;僰人有天生的体质,养所有的蛊都能得心应手,对血统看得很重。外人与僰人通婚,生下来的小孩也不能入族。唯一想入僰的办法,是让族里小伙子或者姑娘,把爱人带到僰母面前,让她点了头,这才能真正加入我们。&rdo;展行喃喃点头道:&ldo;还有这说法。&rdo;张辉取下对讲机:&ldo;哥,我把镯子和定尸珠为僰母放上去吧。&rdo;张帅道:&ldo;可以,按我教你的做,定尸珠不用,只放尸蛊黑玉,三爷,你那边有什么动静吗?&rdo;林景峰:&ldo;我仿佛看到一只猱,但它跑得太快了。&rdo;张帅:&ldo;朝哪里跑了?说不定有蹊跷。&rdo;对讲机里传来林景峰拔刀的声音:&ldo;我正要去看看,你要过来么?&rdo;唐悠插口道:&ldo;张帅,从你的位置朝东走,第一个岔路选最右边的那条,第二个岔路走中间,第三个岔路直走,能和林景峰汇合。&rdo;张帅道:&ldo;知道了。&rdo;张辉吩咐展行:&ldo;你在这里等。&rdo;张辉双手交互按在肩头,单膝跪地,双目视线游移不定,喃喃念诵了许久祭文,展行越听越奇怪,那祭文仿佛是两个人在一问一答,张辉念完后起身,恭敬上前,掏出手镯。展行注视着僰母的尸蛊之身,她的睫毛在风里颤动,仿佛有种不甘与凄然。张辉把镯子轻轻推上她如白玉般晶莹的手上,那一瞬间,她的手臂,脖颈处的尸斑缓慢淡去。展行欣喜道:&ldo;有效果!&rdo;张辉示意别太大声,又一躬身,缓缓后退。&ldo;走吧。&rdo;张辉道:&ldo;三百年前,僰母曾经与大司祭相恋未果,最后牺牲了自己,成全十万大山里的所有民族,别惊醒了她,让她继续睡下去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