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望舒听了个开头,站在原地,眼皮一点一点耷拉下去,几乎在金銮殿里站着打起瞌睡。
直到被身后的同僚猛扯袍袖,她才惊觉,刚刚圣上话问她了。
辽阔肃静的金銮殿里紫烟缭绕,坐在高处的圣上面容,被笼罩在紫烟之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沉稳的嗓音居高临下,再次询问,“梅学士,对于两位御史的弹劾奏章,你可有意见。”
梅望舒睁开朦胧睡眼,居然还能几步出列,神色如常地答了句,
“臣附议。”
帝王端坐在龙椅之上,大拇指抚摩着黄金扶手上的锦绣龙纹,轻轻笑了声,“就三个字?没了?”
梅望舒镇定应对,“荣、李两位御史的奏章鞭辟入里,弹劾江南道漕司十五道大罪,振聋聩,更无遗漏。臣并无其他可补充的。”
好容易挨到退朝,梅望舒头重脚轻地往外走,才走出几步就被拦住了。
“梅学士留步。”
小洪宝喘着气跑过来,一甩拂尘挡在面前,“陛下口谕,传召梅学士随侍御前。梅学士这边请。”
在同僚艳羡的视线里,梅望舒跟着小洪宝往后三殿走,绕过几处回廊,眼看着直奔东暖的方向去了,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圣上刚才往政事堂那边去了,却单领我一个来东暖……该不会是今天御膳房又熬了姜参汤,等着我呢?”
小洪宝乐了,“咱家正愁着怎么跟梅学士开口呢。现在您自个儿猜出来了,那可倒好。”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东暖门廊外,小洪宝伸手推开门,
“姜参汤已经备好了。圣上的口谕,请梅学士在暖先坐一会儿,把汤喝了,圣上手边的事忙完了就过来。”
梅望舒走进去第一步,踩到毛茸茸的触感就不对。
“地上的毯子怎么换了?”她低头看了眼,诧异地问小洪宝,“昨日铺的不是这个毛。”
小洪宝啧啧惊叹,“特意选的差不多颜色纹路的,怎么您还瞧得出区别呢。昨天那张羊毛毯子脏了呗。换了个驼毛的,毛色更柔软浓密些。”
热气腾腾的汤盅端上来,跟昨日一样,还是上了两道,第一碗是正经汤药,第二碗是槐花蜜。
梅望舒喝着甜滋滋的桂花蜜,想起昨夜老师对圣上龙体的隐晦疑问,把御前伺候的几个近臣挨个琢磨过去,感觉还是问苏怀忠最合适,问小洪宝,“你干爹今天当值么?我有事找他。”
小洪宝道,“干爹今天当值,正在伴驾呢。梅学士有事找他,等下圣上来了,我跟干爹说声,叫他得空了过来找你。”
梅望舒想了想,“我找苏公公的事,御前不好说。改日子吧。”
正说到这里时,远处响起了开道的清脆响鞭声。
片刻后,门外长廊传来御前侍卫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暖外值守的数十宫女内侍齐齐朝门外方向拜下。
圣驾到了。
小洪宝小跑着奔到暖门边,大开两扇雕花木门,拜倒迎驾。
梅望舒从贵妃榻边站起身,上前两步,按照惯例行礼,“臣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