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光被成功安抚,那份惶恐难安随之消失不见。
心跳不合时宜地吵闹起来,喧天锣鼓。她觉得自己真要栽完了,不得翻身。
“怎么,仲叔是许久未见,认不出我了?”侍从拉开座椅,程靖森慢条斯理落座,“话也不说,我还当是不欢迎。”
程仲明闻言轻笑,眼底凌然掩去几分,道:“这什么话,你们兄弟二人都在国内待着,一年半载才聚一回,我可高兴都来不及。”
林未光坐在程靖森身边,谨记何恕当初教诲,少说话不作为,沉默万岁。
“不过,”程仲明话锋一转,“这回是家宴,你带外人来,实在欠考虑。”
“外人?”程靖森似笑非笑地重复这字眼,温声回话,“仲叔就别调侃我了,免得我回去还要哄她。”
林未光心底都快把白眼翻上天了,仍旧规规矩矩坐在自己位置,装听不见。
听闻程靖森这套说辞,程仲明面色不改,只微抬下颚,问:“是吗,那另一个呢?”
示意立于他身后的那名保镖。
林未光其实也注意到了,在他们进入包厢时,何恕便默认在外候着,唯独保镖跟了进来,寸步不离。
难不成吃顿饭还有概率发生流血事件?
“总要防患于未然。”
程靖森道,不疾不徐地:“毕竟当年那场意外在座各位都清楚,多做个准备也无妨。”
话音刚落,众人神情各异,程仲明更是沉了脸色,额角那道疤愈发瞩目。
林未光觉得如果自己猜的不错,估计这疤就是程靖森给整出来的,还放这内涵呢。
啧,这一家子姓程的还真能折腾。
气氛并未僵持太久,待所有人都入席,酒菜也逐一摆满桌面,话题很快转向轻松日常,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
虽然清楚饭菜不至于有毒,林未光还是食不知味,注意力全放那几位长辈模样的人身上。
饭没吃多久,众人便已将酒喝过一轮,除去寿宴主角,属程靖森接酒最频繁。
酒桌文化没营养,皆是满杯的敬法,林未光端看那溶滟酒液都觉得胃疼,身旁男人眉眼却不见染上醉意。
这人没怎么吃东西,酒倒喝了不少,林未光没见过这仿佛要用酒精把人灌死的喝法,担心他胃受不住,于是伸手去扯他衣摆,教他悠着点。
程靖森按下她手指,并不搭理,照常与在座长辈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又是几回空杯。
林未光轻蹙起眉,没再动作。
然而她这行为却早已被有心人尽收眼底,坐在程仲明身边的那名年长者搁下酒杯,施施然开口:“这还是靖森头回带人来见长辈,小丫头是怕生?怎么也不见说话。”
话音刚落,全场焦点转移,落在那名始终沉默的少女身上。
林未光不动声色地颤了颤睫羽。
——好家伙,在这儿等着她呢。
之前谈话气氛太温馨寻常,让人真以为是场普通家宴,无知无觉中麻痹了她的提防,此时才重响警铃。
“抱歉啊伯伯,我没经过这种场,太紧张,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赧然地笑笑,装出内敛娇柔模样,“见你们聊得热闹,我也不好意思插话,竟然还要您开口提醒,实在不合礼数。”
她把话说得很满,态度恭敬得体,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除了顺着台阶下别无选择。
而林未光也的确上道,不疾不徐站起身,为自己斟一杯酒,双手托杯,做足了姿态。
她面朝以程仲明为中心的几名长者,腰身挺直,颔首示意:“这杯,算我赔罪。”
话音刚落,不给旁人反应机会,她便利索地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