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你如果要我们助兴上拍,我三余斋肯定义无反顾!不过,我的意思,小罗是你徒弟,这幅《古佛图》要上拍的话,你这个当师傅的,一定要好好运作运作”,顾千峰说道。
“那是自然。说起来,还真凑巧,十天后的这场古玩拍卖会,就是一场以书画为主的专场。小罗的这幅《古佛图》啊,可以借那十字箴言好好策划宣传下,届时肯定能拍个好价钱”,安知远胸有成竹地说道。
“多谢师傅,多谢顾老”,罗青阳忙不迭地道谢。
安知远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先别谢啊,到时候拍出好价钱,该交的佣金费用,还得一分不少地要交的!”,说完,忍俊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哎呀,小罗,你真不懂礼数啊!光知道谢我们,也不知道谢谢小雁,你看小雁又给你端茶送水,又给你拍照上图的,你说啥也得谢谢小雁吧!”,顾千峰也故意板起脸,训斥道。
罗青阳偷偷地瞄了顾寻雁一眼,赶忙说道:“谢谢小雁,谢谢小雁!”
“成,有门了!都小雁小雁的叫上了,已经够亲热的了,哈哈哈”,顾千峰开怀大笑,安知远也会意跟着笑了起来。
顾寻雁脸色又是一红,说道:“爷爷,安爷爷,您们怎么老拿我开玩笑!小雁不理您们了”,说罢,拿起相机,夺门而出。
“呃……,顾老,您店铺名号叫三余斋,这有什么典故说法吗?”,罗青阳表情尴尬,紧忙转移话题。
“小罗,你还真会提问题”,顾千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这三余斋名号啊,还真有点说法。当年破四旧,后续又打私,我的古玩店铺坎坷颇多,开开停停,后来政策好了,就重操旧业。当时想啊,我虽心有余悸,自当余生贾余勇,好好为古玩行业文物事业出把子力气。故此,为店铺取名三余斋!”
“唉,咱们这一代人,都曾经心有余悸,如今自当余生贾余勇。老顾开的是三余斋,推而广之,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搞三余古玩啊”,安知远感同身受,有感而发,“小罗,你们这一代人啊,生逢其时,生逢盛世,真正算是赶上好时代啦!”
罗青阳连连点头称是,宽慰两位前辈道:“现在社会发展了,人们生活得到了极大改善,您们两位前辈且能活到百岁,还有大把时间玩古玩、搞收藏、保护文物呢!不过,作为晚辈,我还是挺羡慕您们那个遍地古玩,随处文物的年代,有时候都梦想穿越过去,好好去捡捡漏。”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切实际,老是想着什么穿越飞升”,顾千峰感叹道:“其实啊,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活法,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乐趣,人生如此,古玩亦是如此!”
“我觉得今天这样的机会十分难得。顾老,师傅!就给我讲讲您们的三余古玩吧”,罗青阳央求道。
顾千峰叹了口气,脸色暗淡了下来,说道:“唉,都是过去许多年的事情,本来不想再提起了。也罢,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说。我记得,1966年开展了以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为内容的破四旧运动,红卫兵大肆盲目地焚烧古典著作,捣毁文物字画,破坏名胜古迹。那年我正二十郎当岁,血气方刚,一心想着把家传的古玩书画悄悄藏起来,所幸家里老人怕事,背着我偷偷付之一炬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罗青阳看得出顾千峰眼睛里流露的惋惜与后怕,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这应该是经历浩劫之后的刻骨铭心记忆,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也许破四旧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和名胜古迹带来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顾千峰闭上眼睛,缓了缓神,接着大声说道:“现在好啦,国家鼓励社会力量和资金投入文物艺术品保护与利用,鼓励民间合法收藏文物艺术品。我呢,虽然已垂垂老矣,但我四处淘古玩、搞收藏、办展览,宣扬中华民族优秀历史传统文化,不亦乐乎,爽啊!”
或许是顾千峰的一席话,勾起了相似的记忆,安知远也打开了话匣子:“我呀,经历也差不多。改革开放初期,我就经常入村进户,开始收集古玩,那时候农村老物件多,几年辛苦,藏有所成,不料遭人构陷,藏品丧失殆尽,人也被以投机倒把罪名拘押数日……”
安知远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呢,人上了岁数,我也想开了,看淡了。趁着有生之年,到处走走转转,带带年轻人,参与文物保护利用工作,也算自得其乐!自我感觉呢,跟老顾一样,爽!”
“三余,三余!老安,看来收藏古玩、保护文物,我们从来不多余啊,哈哈哈”,顾千峰调侃着,说罢大笑起来。
望着眼前两位头发花白的前辈意气风发,谈笑风生,罗青阳由此及彼,不由地想起了那素未谋面却梦里相见的爷爷,心里思忖爷爷和他们应该年纪相仿,都在东州古玩圈,或许他们认识?罗青阳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随口问道:“师傅,顾老,青溪早年有个叫罗百川的人,您们认识吗?”
“罗百川,青溪的?”,安知远反问了一声,又想了想,略带伤感地说道:“记得早年,东州文物部门办业务培训班,这位叫罗百川的老师经常被请来讲课。可惜了,后来英年早逝了!”
“罗百川,罗青阳。罗百川,罗青阳”,顾千峰低声重复念叨着,抬头问罗青阳:“小罗,这位罗百川是你什么人?”
“罗百川是我爷爷!”罗青阳接话答道。
顾千峰闻言,有些许不敢置信,随即喜道:“哎呀呀,闹了大半天,原来是故人之后啊!”
“顾老,您认识我爷爷?!”罗青阳惊喜地说道。东州和青溪相距上百里,早年更是交通不便,而如今又是时过境迁,人海茫茫,没想到自已随口一问,居然碰巧遇见爷爷故交,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顾千峰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罗青阳面前,罗青阳也赶忙起身伫立。
顾千峰重新上下打量着罗青阳,点点头,说道:“像,像罗老师。我可是听着罗老师的课进入古玩行的,记得当年我还好几次去青溪登门请教过罗老师呢!”
安知远也已站起身来,走到罗青阳边上,面露激动之色,说道:“天意,天意啊!我居然有幸收了罗老师孙子当徒弟,好,好,好啊!”
罗青阳躬了躬身,说道:“两位前辈,既然您们是我爷爷故交,按辈分论,我也应该叫您们一声爷爷。”
安知远和顾千峰对视了一眼,哈哈大笑,说道:“你爷爷生前不拘小节,最烦这些虚礼,当年虽然是我们的老师,但大家年纪相仿,私底下却是亦师亦友,过从甚密。我呀,还是听你叫我师傅,比较顺耳。”
顾千峰一时脸露尴尬,讪笑道:“哎呀!这个辈分称呼,我刚才就暗暗纠结过一阵子。你看啊,小罗叫我爷爷吧,我好像是占了老安的便宜;小罗叫我伯伯吧,跟小雁差辈,我会坏了我孙女的事情。现在好了,就按老安的意思、老师的风格来办,不拘小节,不拘虚礼啊!随便叫,随便叫,呵呵呵。”
安知远笑骂道:“好你个老顾,心里的小九九倒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