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她狐疑地盯着我,脸上却似笑非笑透着古怪,“就是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没错!”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一个侍者手上的托盘被打翻在地。在场的客人被这小意外惊动,纷纷扭头望去。我也不由向后扫了一眼,立时呆若木鸡。
是……周诺言。
何琥珀得意地凑近我,眉目含笑,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如果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想你也不会在意他听到,对吧?”
我回头狠狠瞪她,“他在我后面站了多久?”
何琥珀微笑:“不久,刚刚好听到‘熟悉的陌生人’。”
周诺言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随便擦拭了一下,便大步走出咖啡馆。我没心情跟何琥珀逞口舌之快了,追着他的脚步跟出去。可他越走越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与他保持在十米内的范围里。
“诺言,周诺言,你等等,听我解释。”我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目光叫起来。其实要怎么解释,我还真不知道。
走下台阶,迎面撞上来一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酒气,我掩鼻侧身躲开,视线仍追着周诺言的身影。那醉汉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边打嗝边说:“走,我们开房……去。”
“滚开!”我用力摔开他的手,他被我推得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扑过来。我看到他被酒气熏得通红的双眼,心里打起了突,却把手上的力气收起来,高声地叫起来:“周诺言,周诺言,救命!”
我意识到自己在干‘狼来了’的蠢事,但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事不过三,这才第一次。那该死的酒鬼见我乖乖就范,两只手愈发放肆,甚至想伸进我的领口里,我心中叫苦不迭,幸好周诺言的拳头及时挥了过来。酒鬼一下子懵了,本来就发昏的脑子更加晕头转向,一下子软倒在大理石阶上。我望着他鲜血长流的鼻子有些担心,心想该不会打出毛病来吧。正想俯下身去看,手被周诺言用力拖走。
“等等,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别打傻了。”
“不劳你操心,我出手轻重自有分寸。”他头也不回,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
我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的职业,想起何琥珀的嘱托,暗暗叹了口气。那个所谓的姐姐口口声声将她的满腔热情和理想都交到我手里,可她还敢这么耍我,可见她有多恨我。
周诺言一直板着脸,不太搭理我。吃晚饭的时候,何碧希趁他去厨房,悄声问我:“又吵架了?大过年也真是……”
我夹了一只鸡腿放进她碗里,“别理他,过会儿就好。”
何碧希仍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碧玺,不是我说你,像诺言那么好的男人,遇到了就要牢牢抓住,你们这样三天两头闹别扭,别把感情给折腾没了。”
我正要说话,周诺言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杯,走进自己的书房。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比下午还糟。
何碧希捅了我一下,小声说:“他还没吃饭呢,你去请?”
“他在气头上呢,我去正好成箭靶。”
她无奈地摇摇头,吃了几口饭,又说:“对了,我打算后天回家。”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怕家里人知道么?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想过了,我跟他断了之后,家里迟早会知道,与其将来七弯八拐地传到他们耳朵里,不如我现在就坦白。”
“也是,家里人总是会向着你的,不用担心。”
“还有,我回去就不过来了。”她冲我笑了笑,“今天,我给我老板打了个电话,跟他正式提出辞职,他同意了。”
“你要在家那边找工作?”
“嗯,我也不小了,在外头混了这么些年也累了,不如回父母身边尽孝。”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颇觉惆怅。吃过饭,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消磨时光。何碧希拿出礼物送我,是一条很漂亮的毛衣链。然后又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盒子,说:“诺言的那份,帮我转交给他。”
我不干,说:“你还没走呢,自己给。”
“你!”她瞪我的眼神简直恨铁不成钢,“我这礼物难道他还希罕啦?是不是我亲手给他的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份心意,临走前就让我当一次和事佬吧。”
我接过来,不忘问一句:“里面是什么?”
“让诺言打开给你看。”她故意卖关子,笑着把我推到房门口,还顺便敲了两下门。
“进来。”隔了片刻,周诺言的声音才传出来。
我推门进去,径直走到他跟前,把盒子放在他书桌上,“碧希送你的礼物,她过两天就回家去了。”
电脑开着,他对着显示器说:“知道了,替我谢谢她的礼物。”
我皱眉,瞥见他水杯旁放着的一个小药瓶,“你有胃病?”
他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说:“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捂着胃,又问:“你晚上都没吃饭怎么可以吃药?”
“我没吃药,你出去吧。”他显得有些倦。
我不依不饶地说:“那你胃痛,不吃药怎么行?”
“我没胃痛,你出去好不好?”这人就是死鸭子硬嘴巴,他若真没病没痛,又怎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烦起来恐怕早就冲我大吼了。
我不理他,就是站着不走。他实在没精力管我,也不再跟我说话,眼睛还是盯着显示器的某一点,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我有些不忍,跑出去给他重新倒了杯热水进来,“别死撑了,去床上躺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