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考上重点中学后就一直寄宿,以致对家里发生的很多事都一无所知。但是爸妈的感情好,我从小就看在眼里,很为此自豪。在儿时的记忆中,他们从不曾跟对方红过脸,谈不上古人推崇的相敬如宾,可绝对是是相濡以沫。
看着一张张照片上的笑颜,我多少有些感伤。当年他们走的时候,我哭得死去活来,只觉头顶一片天全塌了,所有的幸福快乐再与我无缘。但毕竟少年心性,恢复也快,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地想通了,死者已矣,生者更要活得快乐自在,否则远的不论,最最辜负的就是把你带到人世间的父母。
拿出新买的相册,小心翼翼地将照片一一放进透明夹层。客厅的橘黄灯光,让人心暖。我对着那熟悉亲切的容颜看得入了神,久久地,舍不得盖上封页。
如果他们还在世,看到诺言这个半子,应该会很欢喜吧。。。。
“扑———”背后突然的声响吓得我猛打了一个激灵,回头,看见蒋恩爱僵直地站在沙发后面,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的相册。
我掩上了封皮,看见她掉在脚下的外套,好心提她一句。她却置若罔闻。目光依旧停留在我手上。
“你怎么了?”我发觉她的脸色不太好,想起郭奕这人挺不错的,不由自主想帮他的忙。
“那是什么?”她指着我的相册,缓缓的问。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相册啊,这有什么。”
“我问你那照片上的男人是谁?”她的声音尖锐起来,整个人像随时要扑过来,“他是你什么人?”
我觉察出不对劲,抱着相册站起来,“是我爸爸,有什么问题?”
“你爸爸?”她的脸上露出惊愕,还有很多复杂的神色,“你爸爸,他是你爸爸?”
我皱眉,看她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你认识我爸爸?”
等了半晌,她轻微的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不认识。”
那一刹那,我好像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光。
新装发布会进入倒计时,我们部门的人开始通宵加班,我也不例外,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没功夫顾及郭奕拜托的事,但周诺言给了我一颗定心丸,答应等医院的测试结束,便让蒋恩爱搬出去,至于搬哪去,就要看郭奕有没有得抱美人归的本事了。
我这人不怎么能熬夜,彻夜未眠很容易疲倦,还头晕,喝多少咖啡都无济于事。以前在学校,天大的事我都摆在睡觉后头,可现在不比做学生那会儿,我早早准备好了参茶、各式甜品放在办公室抽屉里,以备不时之需。但即使这样,我还是累得不像样。不知道是不是年纪的关系,这次的反应比以前来得强烈。文琳笑话我,说“是毕业后养尊处优惯了。
有一回大清早匆匆赶回家换衣服,结果从浴室洗漱出来眼前就黑了一片。周诺言从不干涉我的工作,但看我这样折腾,几次暗示我不如辞职,我没理他。
辞职不是问题,但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不给戚伟业留话柄,场场彩排我都坚持到现场,同事多是已婚的人,中途开溜的不少,唯有我是一门心思加班到底的,他们都想当然的以为我未婚,我也不去说破。那枚结婚钻戒在我身处的圈子里仍是过于醒目招摇,我我实在喜欢它,于是用一根白金细链串起来,贴身带在脖颈上。
好不容易挨到走秀前一天,我正在后台核对时装,戚伟业突然把我叫到一旁,“碧玺,你认识何琥珀?”
我一怔:“算认识吧,怎么?”
他皱眉,说:“你跟我来,老板娘要见你。”
我来公司这么久,别说老板娘,就是老板也没见过几次,但只要跟何琥珀扯上关系的,我统统不感兴趣,可又无法拒绝,只好跟他走。
“组长,你知道老板娘找我有什么事么?”边走边试探。
“我们公司有意想请她当代言人,不过好像被她拒绝了。”说完,他有些不满地回头看我,“你认识她怎么不早点说?今天老板娘问起我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我在心里说:“谁知道你们想请她当代言?又没人跟我报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衣月的老板娘是个韩国女人,个子高挑,单眼皮,厚嘴唇,留着一头乌黑的直发,神态严谨而呆板。她一见我,立刻离开座位,走到我面前跟我握手,一口韩国风味的英语说得十分流畅。戚伟业在她跟前一脸诌媚,殷勤地扮起翻译这个角色。
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得已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胸口毫无预兆地泛起阵阵恶心。原来,他们之前跟何琥珀谈合作条件时,何琥珀随口过问了我一句,后来他们谈崩,老板娘一下子想起了我,想推我出去打友情牌,并许诺一旦何琥珀与公司签下合约,便升我的职,待遇从优云云。虽然奖品丰厚,但这个任务我没法接受,推脱良久,老板娘好像意识到什么,目光炯炯地盯着我:“你跟那位何小姐是什么关系?”
戚伟业也跟着摆出一副警惕的样子,用中文重复了一遍。
我不愿沾何琥珀的光,但隐瞒一个事实太耗费精力,干脆实话实说:“她是我姐姐。”
戚伟业这个猪头万分震惊,黑色镜框后面的小眼睛异常难得地瞪得浑圆,他当我“英盲”,毫不避讳的跟老板娘几里呱啦交流一番,我知道他们在讨论怎么说服,或者说怎么收买我,戚伟业信心满满地说交给他处理。老板娘对他的保证相当满意,当即表示只要他可以说服我,而我又能说服何琥珀,那他居功至伟,必将得到多少多少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