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等過了年再回去？」紀則書說著拎了一把杜暉的行李箱，「真夠沉的，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哪兒的話。」杜暉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兩下，「實在是上海有事兒等著回去，不然真該同你們一起過節。」
「早些回來就是了。」6覺插話道，他倒是一向將分別看得極淡，但也並不怪他，誰讓求學這些年常在外頭漂泊，這也是極自然的事兒。
「那是自然。」杜暉嘿嘿笑了兩聲，朝著陳卿言伸出了手，陳卿言笑著與他握了握，就聽這人說道：「怎麼也該回來聽你說一場相聲才行。」
說著便又拉過了6覺的手，杜暉將他們兩個人的手疊在一處，這才低聲卻又是格外堅定的開口：
「總會有那一天的。」
下午回了家，陳卿言坐在沙發上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得回慶園去」。
「怎麼又想回去了？若覺得累在家多歇些日子怕什麼的。」6覺其實並不覺得詫異，他亦覺得陳卿言這些日子在家閒的五脊六獸，但他怕的總歸是那不言而喻的那幾樣——無非不過是念著這人心窄，站上了台又想起那些與戴春安的傷心事。人都已經沒了也不必再說些什麼有的沒的，但陳卿言這會兒沒了捧哏的搭檔，6覺難免怕他心裡不大舒服。
「閒的人都瘦了一圈兒。」陳卿言搖頭站起身來走到臥房衣櫃的試衣鏡前，「杜暉說的對，再說——」忽的扭過身來，瞧著倚在門口看著自己的6覺，「別人也就算了，你還不想聽麼？」
「我自然……」6覺說著便欺身走了過去，將雙手放在了陳卿言的肩上，倆人皆朝著鏡中的自己，6覺將自己的下巴墊在陳卿言的肩膀上，輕輕的衝著他的耳邊呵出一口氣，「我想不想聽你還不知道麼。」
這樣親密。
「是瘦了。」
陳卿言看著鏡子裡的6覺，雙手已經從自己的肩膀滑上腰際，從後至前，寬鬆的大褂被這人拉扯著硬生生勾勒出陳卿言腰間的窄瘦線條來。
「咳——再拉可就成旗袍了。」陳卿言伸手覆上6覺的手，卻不是攔著他，而是順從的跟隨著他的動作，打腰間再回返上來，一路尋著身側的盤扣，由下朝上，一一解開。
……
這一晚陳卿言還是沒順了6眠之的意，實在是要他睜眼看一看鏡中與6覺赤裸相擁的自己太難，於是仍是被6覺打橫抱在懷裡，回了床上——可也並不妨礙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性事，陳卿言倒是極其聽話且順從任由著6覺翻來覆去的折騰，由他吻遍了自己的全身，最後汗流浹背的一下一下不夠一般親著自己濕漉漉的髮際。
許是自己睏乏了，怎麼覺得6眠之的眼睛也是這樣濕漉漉的沾了水色。
「陳卿言。」6覺叫著他的名字，孩子一般撥弄著陳卿言額頭的碎發。
「恩。」性事的餘味便是要陳卿言起伏著胸膛，仍是久久不能夠平息。6覺便這樣將頭埋在了他的頸窩裡，陳卿言也就自然而然的用手順著這人細軟的頭髮，從脖頸一路摸到他後背的肌膚，本以為6覺仍是要像往常一樣，說上幾句撒嬌的情話——
但卻沒想到。
「陳卿言，你在哭嗎？」
後知後覺的才感到這人顫抖的厲害，6覺想起身擰開燈來瞧一瞧，卻是被這人狠狠用力摟著動彈不得，只能在黑暗裡胡亂的伸手去摸他的臉。
「好好的……怎麼又……」
「6覺，我願意。」
帶著顫音與哭腔，卻又是這樣堅定無比的回答。像是他已早就準備好了答案，只等著6眠之在自己的耳邊，用沙啞的聲音問著：
「陳卿言，我娶你好不好？」
第99章誰？
說來也巧，陳友利請的那兩位說相聲的，其中那個逗哏的正趕上北平的家中有事兒，需等他回家幾日忙活，陳卿言正好補了這個空檔。
這樣一來，6覺便又同他以前一樣，白天往家中跑，晚上照舊來慶園聽陳卿言說相聲——有的是，當初在白武璽的宅子裡出的那碼事兒，由小報胡編亂寫，至今還未消停。6覺一站在慶園門口，便能聽見有倆人在身後小聲嘟囔：
「又來看那位唱大鼓的姑娘了！」
「可不嘛！走，咱們也瞧瞧去！」
6覺自然是不做理會一笑置之，只不過等散場的時候，便拉過陳友利笑道：「陳老闆可得饒我一杯茶喝，不然可對不起我給您帶來的這些客人。」
「6少來慶園就和回家是一樣的。」陳友利摸著鼻子，「說起來6少當初不還做過我這芝麻地方的跑堂小二？想喝什麼茶，我這做老闆的自然是都該管的！」
陳友利幾句話便將眾人逗得哈哈大笑，除了那個來的捧哏小孩兒，雖是一臉困惑的瞧著大夥，卻也跟著一併樂了起來，小小的茶館顯得極為熱鬧紅火——還是以前的慶園。
陳卿言心裡其實是清楚的，慶園裡的人或多或少的大概都能猜出他與6眠之的關係——這便叫他格外的感慨萬千，但更多的，還是生出許多感激來。
上次說的「我娶你嫁」的那一番話，自然是將陳卿言感動得要命，哽咽著說出「願意」來，便摟著6覺哭得更凶。連陳卿言自己也奇怪，怎麼自打遇到6覺之後，連同眼淚也一併跟著多了，倒顯得以前的他像是生了一副鐵石心腸一般沒個人情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