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姬冰原——皇上这几年,教会了侯爷很多,他心下感慨。
人走干净了。
花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听到外边园子里偶尔一两声蟋蟀声,远处街道上咚咚的夜鼓声,风吹进来,花厅内水晶帘微动,有不远处池子里的荷香传来。
姬怀素斜斜坐在椅子上笑道:“从前我们在园子里,帘子一动,花香就漫进来,我极喜欢,专门写了句诗,你让园丁们将花全都摆在门外,花气越发浓郁。”
云祯沉默了一会儿,彬彬有礼道:“郡王胸口肋骨不知道都复位了吗?府上太医们也不知道都走了没。”
姬怀素看他神情就知道接下来不是什么好话,果然云祯道:“不然我怕一会儿动手起来,太医们辛苦走了又回来,怪辛苦的。”
姬怀素只觉得胸口尚未愈合的地方隐隐作痛,苦笑道:“好,好,我不提过去,我只说将来,你可知道这云江宁回到北楔后,后来成为长广王世子,亲率大军,一连破我们三城,屠尽满城军民?当时皇上亲征,也被他缠斗许久,此人骁勇残忍,冷酷好战,万万不可放虎归山,放任他被广平王认走,将来必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云祯冷冷道:“他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做。”
姬怀素道:“这一世我也还什么都没有做,你又为何对我不假辞色?”
云祯咬紧牙根,姬怀素道:“因为你觉得我本性难移,虚伪成性,不值得信任……那你为何又会觉得那云江宁值得信任?只因为你买下他来养了三年吗?他仇恨我们大雍人!他心机深沉,冷酷残忍,他回去以后,很快就会回来报复我们!你不要以为他会记你什么恩情,我猜你辛苦训练他又放他进龙骧营,也不过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全。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事多的是,大多数人只记仇不记恩!”
“就和你一样是吗?”云祯问。
姬怀素脸色微凝,又苦笑:“不错,恨总比爱来得长久,他不会感激你收留他,教他本领,他只认为你付出这许多,只为了买他这条命去给皇上替死!”
云祯道:“所以当初你认为我会威胁你的皇位,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抢皇位。”
姬怀素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了不提过去。”
云祯道:“我就是好奇,那你现在如何就不认为我把你和姬怀清都排挤走了,是自己想当皇储呢?你也看到了,皇上比从前更宠爱我了。”
姬怀素满嘴苦涩。因为姬冰原没有死,他强大到无与伦比,掌控全局,他们都是小人窃国,最后罪有应得。但他不能说,说了以后,眼前这个人更不会和自己合作了。他在家苦苦思索许久,发现想要挽回吉祥儿的唯一办法,只有摊牌,合作,否则别无可能,他已经完全被排除出他的世界。
云祯看着他:“放云江宁回北楔,他发起战争,国本动摇,然后你才有机会当上太子吧?若是北楔不发动战争,皇上不会御驾亲征,他身体康健,你有什么机会登上皇位?我怎么相信你煞费心思过来找我要人,是不是有别的什么阴谋?”
云祯看着他冷冷道:“从喝下那杯黄梁终开始,我就不可能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了,姬怀素。”
“对一无所知的你,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下手,还是要感谢你,从今以后,我可以不择手段地对付你了。”
姬怀素涩然道:“为什么你就真的会认为,我会为了那个皇位,放任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呢?我在你心底,就这么的坏吗?坏到纵容外族,坐视可能亡国的命运?”
云祯毫不犹豫道:“不错,兴许你现在不会,那只是因为那给你的利益不够大罢了,你没有把握,你在谋算别的,你想从我身上再次得到别的什么东西……想都别想,姬怀素。”
姬怀素道:“至少我可以给你提供许多有用的信息,只要你尝试信任我一次……把云江宁囚禁起来……”
云祯道:“你这种永远只把人当成工具的感觉,真是令人恶心。”
姬怀素有些无奈:“你在感情用事,在这样的大事跟前,你不该还讲什么道德人性。”
云祯道:“不劳河间郡王指教了,我相信你会活得很好,但像你这样活着,身边只围绕着对你有用的人,有什么意思?”
姬怀素问:“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云祯一点都没有犹豫:“除非你也在我跟前服下黄粱终。”
姬怀素低声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吗?我会为你奉上一切……哪怕你想做皇帝也可以。”
云祯冷笑了声:“滚!再不走,你就只能等你刚好的骨头又断掉!”
姬怀素知道多说无益,只得起了身,一眼却看到坐着的云祯衣领下有连着的几点暗红色暧昧痕迹。
他热血冲脑,再也无法保持理智,一把上前抓住了云祯的手臂,手指深深用力陷入了他的肌肤中:“这是什么?你刚刚和谁亲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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