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運昌和陳美娟相熟,大致是在一九年後半年,她住回鎮南之後。最初只是因為陶運昌很守信,歸還了陳美娟欠款。並且履行了約定,未與謝立有任何往來,讓陳美娟多少欣賞,建議陶運昌偶爾到家裡吃飯。
本來都知道這算客套話,但是陶運昌真的會隔三差五過來,給陳美娟帶一些佐餐酒和食材。他說陳美娟是他的恩人,陶奶奶在世時常說,要善待有恩之人。
陳美娟本來覺得彆扭,給鄰里看到不好,所以每次陶運昌一來就把一樓廳堂大敞開,但陶運昌坦坦蕩蕩,又很會做吃食,漸漸陳美娟也不再說什麼,任由他去了。
這日的餐食吃飽,陳美娟貪杯,喝的有些暈,陶運昌放下筷子突然道,「陳阿姨,我前段時間看見謝立了。」
陳美娟還有些意識,皺眉說,「你不是答應我再無往來嗎。」
「我只是遠遠看了看。」陶運昌喝著白水道,「他現在過得應該很好。」他低下頭想了想說,「我總來找您,是有私心,潛意識裡希望您對我有所改觀。但見到謝立之後,就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了。我重修了房子,也想不再停留於過往,一個人正常過。「
「小陶。」陳美娟斟酒,對陶運昌舉杯,遂倒進嘴裡,嘆息說,「阿姨真的對不起你。」
陶運昌搖搖頭,淡然道,「不會的,我很感激您。」
奇怪的是陳美娟聞言,突然抱著酒瓶直接喝了起來,放下瓶子後竟落下眼淚,慢慢地泣不成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陶運昌見她滿面淚痕地望向自己,眼神虛空,面色泛白。
心下雖覺奇怪,卻只當她是醉了。
(卷二完)
作者有話說:
第二卷!拜拜!走向光明滴第三卷來啦!
第68章67。
小小一方書桌上,黑封皮與部分的彩色日記本,整齊地堆疊在左側桌角,多色的分類索引片層疊錯落。
右側仍有部分毫無註腳的彩色日記本堆疊著,桌上散著三色水筆,眼鏡盒,以及一隻不運作的,貼有泛黃翹邊汽車貼紙的塑料鬧鐘。
陶運昌聽見隔壁細碎的腳步聲,從案卷間抬頭。他放下眼鏡,捏捏睛明穴,暗亮手機,時值21時42分。平日這個鐘點,他已歇息。
環顧這間舊屋,可以看到式樣稚嫩的少兒家具和為了掩飾其明亮色彩,有意遮蓋的大幅球星海報。床邊掛著一張軟木板,貼著花花綠綠的球鞋,潮服的剪切畫。
柜子與床間的矮柜上有一把藍色電吉他,金屬支架和樂器上都落滿灰塵,它的主人或許在當時,對其還算重視。可現在已與廢品無二。
這是屬於一位矛盾青少年的,被遺忘的房間。
「看累了?」陶運昌合上手中的彩色日記本,偏頭望向找他的謝立。謝立小臉蒼白,眼睛又紅紅的,在暖黃的檯燈光影下,有點脆弱可憐。
陶運昌走近些,俯身看謝立問,「怎麼哭了。」
「媽媽。」謝立黏黏糊糊吐出兩個字,又說,「以前不知道她這麼擔心我。」
陶運昌抬手欲攬他,但只有很細微的動作,就快放下手,後退至禮貌距離說,「我和你說過,陳阿姨很愛你。」
「她寫了好多次骨痛鑽心,我從來都沒發現過。」謝立幽幽道,「還有心臟的問題,去世前幾個月,心絞痛我也不知道,還經常嫌她煩。」他吸吸鼻子,眼淚又打轉。
陶運昌遞上手帕紙,到底揉了揉謝立的頭髮,說,「往事不可追。」他靜靜地等謝立平復一些,直至對方開始盯著自己傻看,才轉移話題問道,「你看了日記,有沒有什麼線索?」
謝立嘴角下沉,難得地嚴肅道,「有兩個特別奇怪的地方。」他攤開一本年限記作2o18的日記,翻到9月23日那一天,展示給陶運昌,陶運昌的面色也驀地冷下來。
「陶叔失蹤的這天,以及往後的23日,媽媽的日記本都是空的。」謝立的聲音在溫暖的小房間中響起,卻讓人覺得冰涼。「如果我沒記錯,她辭去市里工作,打算回鎮南住也大概在這個時間段。」
陶運昌反覆翻閱幾張空白頁,想了想問謝立,「你當時找失蹤的陶建成時,記不記得陳阿姨是什麼態度?」
「你怎麼知道我找過陶叔?」謝立驚訝地望向陶運昌,窘迫里有些躲閃。
「休學,去找一個沒用的人。」陶運昌語意是責怪,可口吻卻溫和,「你說,怎麼有人能這麼傻。」
謝立低著頭眼神亂晃,試圖掩蓋不好意思,支支吾吾說,「這都。。。不重要了。我記得當時陶叔失蹤,媽媽對我休學並沒有評價。」思及至此,謝立也有了疑慮,「這的確不對勁,當時你還在看守所,陶叔住院,我去探病,她特別反對,甚至對我破口大罵。」
陶運昌托著下巴想了會兒,沒顧及謝立。等他回過神,看到謝立呆呆地盼他回應時,才想起什麼,拉下臉質問,「我當時是不是要你別去醫院看陶建成?」
謝立突然被指責,有點委屈說,「陶叔當時情況也不好。。。」
「和你有關嗎?」陶運昌轉身清理桌上所有筆記,在房間裡找了個紙袋一本本往裡裝。
「他是你爸啊。」
「和你有關嗎?」陶運昌停下動作,冷冷問謝立,「我的話你到底聽不聽?」
謝立偏開頭,不吭聲,但見陶運昌神情冷漠,又有點慌張地討好,「小運哥,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