蓐收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怎么都上不来。他一怒,就摔了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可恶!穷奇阿釉伏羲!”
重楼抱着蓝釉,将下巴搁到了她的头顶。
一直以来,阿釉都觉得是她欠了穷奇。无论是在穷奇被赶出长留山这件事情上,还是在感情上,都是她对不起他。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愧疚越积越深,再加上她对穷奇虽无男女之爱,但是感情颇深,所以一时无法接受那个事实,把自己,给逼成了这个样子。
白帝摸了摸冰棺里的小兽,疲惫地说道:“好了,她这是心结难解,等到有一天,她心结解开了,她会恢复清醒的。”
重楼心中一震,忙问道:“怎样才能让她清醒?”
白帝背过身,过了许久,才道:“带她一起去看看穷奇的转世吧。”
幻瞑界。
幻瞑界主人一接到白帝亲临的消息,惊得差点将手里的茶盏打碎。他立刻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白帝只是淡淡地阻止了他,然后问道:“听闻近些日子,你这里有梦貘出声,资质颇佳,本尊特来瞧一瞧。”
“陛下请随小妖来。”幻瞑界主人偷偷看了一眼重楼,对这组神魔组合很是惊疑,但还是躬着身子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些神魔中,包括那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仙子,都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刚出生的小梦貘都靠在母亲怀里睡觉。
蓝釉从重楼怀里挣扎出来,好奇地走到小梦貘身边,拿手指戳了戳他。梦貘的母亲惊恐地看着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又不敢反抗,只能求助地看向幻瞑界主人。
幻瞑界主人安抚地看着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对白帝行了一个礼,说道:“幻瞑界新生小梦貘五只,其中蝉幽、奚仲、归邪的资质最好。尤其是归邪,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将。”
白帝淡淡地抬了抬眼,然后有些留恋地看着那只熟睡的小梦貘:“这一只,叫什么?”
幻瞑界主人躬身:“回陛下的话,这一只便是归邪。”
“归邪。”白帝还未说话,却听得蓝釉在那边讲归邪的名字咬了出来。
白帝一愣,然后笑了:“总归是缘分啊。”
神智尚未清醒之时,就能将穷奇的转世找出来了。或许九行自己不清楚,但是她的感觉已经超过她的理智,先行一步将穷奇认了出来。
重楼走到蓝釉身边,心中越发不好受。
蓝釉自神智不清醒一来,讲的最多的,就是要看会飞的老虎。好不容易在冰洞里出声,叫的也是穷奇。如今,第二次开口,居然还是为了穷奇的转世。
苟芒蓐收和倍伐也围在小梦貘身边。每次他们想去碰一碰小归邪,都会被蓝釉一巴掌拍掉。
白帝看着他们,淡淡地说道:“都散开吧,我要让九行看一些方小说西。”
苟芒闻言,将两个弟弟都拉开了。
重楼也将蓝釉抱在了一边。
白帝双手打出复杂地结印,然后手心散发出淡淡的白光。他双手一推,那团白光就落在了小梦貘的身上。
没过一会儿,归邪的上方出现了一只透明的猛虎。猛虎的身上,长着一对翅膀。那只猛虎动了动,然后对着蓝釉的方向张了张翅膀。
白帝转身看着蓝釉,淡漠地说道:“九行,你看到了没有?穷奇不是死了,他是获得了新生。他不再因为对你的感情而被束缚,不再因你不爱他而痛苦,自暴自弃。你是他的一个情劫,现在劫难过去了,他也获得新生了。你,看清楚了吗?”
在重楼怀里的蓝釉怔了怔,然后愣愣地走上前,慢慢地伸出手,才虚空中抚摸着猛虎的脸。
明明那只猛虎没有实体,她却感觉到了温暖。
那只透明的猛虎趴坐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甚至还侧了侧脸,似乎是在蓝釉手心上蹭了蹭。
蓐收发出了惊奇的感慨。
蓝釉的又上前一步,将自己的脸贴在那只透明的猛虎脸上。猛虎居然又蹭了蹭。
一滴眼泪落在地上。蓝釉的眼神终于变得清明:“穷奇,对不起。还有,再见。”
情到深处
穷奇死后,阿釉疯了;看到穷奇的转世后,阿釉清醒了。这个认知,让重楼的心,被攥住了揉碎般疼痛。
或许阿釉开始不爱穷奇,但是经过那些事情之后呢?她会不会被穷奇感动,然后离开他?
难道,才学会爱,就要失去爱吗?
重楼坐在椅子上,安静地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原先张扬而瑰丽的红色头发和披风,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绪,沉静了下来。
门外,蓝釉穿着白色的广袖长袍,双眼清澈明亮,静静地倚在门口。
她知道,她的表现,给重楼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虽然是因为自责,因为愧疚,加之对穷奇早已深入骨髓的亲情,才使她陷入崩溃中,从而神志不清,可是那对重楼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蓝釉的心情非常复杂。现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穷奇陷入疯癫,不是她的本意。因这件事伤害重楼,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穷奇的付出和牺牲,都深刻鲜明地刻在了她的心上。即便是知道了他的新生,知道他以后摆脱了情障,她的愧疚也从来没有减少过。
而重楼重楼是她最爱的人,是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她希望自己能够陪着他,希望他永远不会孤单,可是,最后伤害他的人,偏偏也是她。
重楼是那么骄傲的人,想必,也是不愿意见她了吧?
那么,就让他们暂时分开吧。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她去见重楼,重楼也不会原谅她。那么,就等他稍微气消了一些,再想办法,求得他的原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