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家暴是背着我进行的,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可以听见。后来,我不仅能听见,也能看见。我看见妈妈白皙的皮肤变成紫红色,看见她小巧的鼻梁肿得老高,看见她古典又漂亮的眼睛被打到睁不开。
妈妈在他的面前,不像是一个真实的人,而像是一个玩偶。
一个可以摔打、可以拧烂、可以撕得稀碎的玩偶。
我总是在夜里听到她的呜咽声。像有一根又长又细的线,缠绕在她的脖子上,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却又如同鬼魅般若隐若现。长大后,我偶然路过屠宰场,才发现原来那些快要被杀死的牲畜,都会发出类似的哀鸣。
写到这里,我忽然有点难过。
我不想承认,妈妈的哭声,曾经也让我觉得不耐烦。
嗯,还是说回那时候的妈妈吧。
她从来不化妆,除了被打之后。破破烂烂的玩偶,缝缝补补,也可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不仅如此,她还让我不要和任何人说,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我当然没有说过。不是因为这是家丑,而只是因为害怕。
因为我也试过,在他殴打妈妈的时候,挡在他的面前。结果,他就像是抓一只小鸡一样,把我拎了出去,关在了门外。锁着的门里,妈妈的惨叫声,比之前还要凄厉。我只能在门外哭。
我恨自己,只能在门外哭。
所以,我不敢跟别人说。其实,打人的声音,哭喊的声音,难道他们听不见吗?他那个人,劝阻的人越多,打妈妈打得越狠。我不敢劝,也不敢叫人帮忙。因为,等他们一走,妈妈又会被关进漆黑的房间,又会发出比牲畜更惨烈的号叫。
我不能再写下去了。
头好疼啊。
那个男人,一开始就这么可怕吗?
不,在我很早很早的记忆里,他不是那样的一个人。他曾经也有温柔和浪漫的一面,也会带我和妈妈出去玩,给我买好吃的。可是妈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变了的呢?她曾经告诉我,要是房间里闹出了什么响声,我一定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别出来。
那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可以未卜先知,现在我似乎懂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疏疏淡淡的眉眼,似乎最近的微笑也越来越少了。
原来,我和妈妈的命运,是重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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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工作的严重失误!”我皱着眉头,双手撑在解剖台上,说道。
“不至于吧?这只是巧合。”大宝说,“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都被我们碰上了,只能算我们倒霉。”
“要是办了错案,老百姓可不听你解释。”韩法医也是一脸苦笑,摇着头说道。
史方的尸体被重新从冰柜里拖了出来,尸体的表面还有一层薄薄的冰霜,身体的一些关键部位,甚至都来不及解冻,就已经被我们用浸了开水的纱布局部热敷化开了。
这些化开的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皮肤上都有一圈密集的小孔。不用说,这些小孔,其实都是死者在滚入河中的时候,被河边丛生的大苍耳子刺中而产生的损伤。
“可这确实是极小概率的事情嘛。”大宝委屈地说道,“你看,我们在初次检验尸体的时候,他的衣服上就扎着好些个苍耳子,而这几个地方,都是被苍耳子扎伤了。衣服脱了,这些地方都有血,我们还给每处都擦干了血迹观察了,只是苍耳子扎出的小洞。”
“嗯,因为血痂擦不干净,所以这一处较大的小孔,就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我指着死者肚脐旁边的一处密集小孔,说,“如果我们再耐心一点,仔细地将每一处血痂都擦拭干净,是不是就可以发现这个针眼区别于苍耳子形成的小孔了?”
“这个,做尸检前预案的时候,完全想不到针眼啊。”韩法医也解释道,“现场没有发现注射器,所以也没人往这方面想。”
“即便是发现了注射器,我们也只会在臂弯、手背、脚背等这些静脉比较表浅突出的部位进行重点检查,而肚子,你说这,一般注射毒物往肚皮上注射也没用啊。”大宝接着说道。
“针眼正好被苍耳子覆盖,有血痂遮掩,没有发现注射器,想不到针眼在肚子上,这就是漏检的理由吗?”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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