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美跑得太急了,以至于刮起来的香风比平时高出两级,路易没来得及说话,先偏过头打了个喷嚏。&ldo;哦,好吧。&rdo;艾美耸了耸肩,从善如流地往后退了一点,&ldo;我希望这不会影响你对治疗部下个季度的预算的看法。&rdo;那应该是增加才对‐‐考虑到伤患们被这种生化武器熏出来的二次伤害。当然,这句话路易并没有说出口,因为艾美既不是可以随便刻薄的学徒,也不是伽尔那样可以互相口无遮拦的朋友。他只是轻轻地蹭了一下鼻子,默默地接过预算审核表,站在办公室门口看了起来。艾美?伯格治疗师那相对符合大众审美观的素颜,在从绝影山下来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等路易签好字把预算单还给他的时候,艾美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墙上说:&ldo;我以为你见到我这副德行又会皱眉。&rdo;&ldo;那是你的自由。&rdo;路易把防辐射眼镜摘了下来,别在了胸口。那些看起来奇形怪状到变态的家伙,其实并不一定真的变态。路易每次想起冰川上那个自己都举步维艰,却居然还开口鼓励别人的治疗师,就觉得他再古怪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了。如果真的是宝石,那么即使是包装在皱巴巴的塑料袋里,又怎么会影响它的价值呢?艾美看了看他,突然说:&ldo;我其实……前阵子在考虑一件事。&rdo;路易虽然没有追问,但礼貌地停住了脚步,表示自己在听。&ldo;比如要不要去做个变性手术。&rdo;艾美顿了一下,用一种类似&ldo;今天晚上要不要吃香蕉薄饼&rdo;之类刻意放松的语气说了出来。路易听了沉默了一会,一本正经地建议说:&ldo;我认为,或许你应该先去了解一下手术的安全性和技术的成熟程度。&rdo;艾美一愣:&ldo;我以为……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很不可接受。你看……我是一个男人,生来就是,却偏偏要用刀子和仪器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人……&rdo;然而还没等路易说话,艾美就笑了起来:&ldo;不过你不是大多数人,我一直知道的。&rdo;路易:&ldo;谢谢您的赞美。&rdo;&ldo;那如果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女人,你会爱上我么?&rdo;艾美问,&ldo;或许就像米歇尔夫人,治疗师劳拉一样,没有什么两样的女人,我们能在一起么?&rdo;这一回路易没有回答,他用了更长的时间沉默,久到艾美眼睛里期冀的光几乎已经暗下去了。&ldo;我不知道。&rdo;最后,路易说,&ldo;也许会,也许不会,也许你会发现我们的性格并不合适,也许……我不能向你保证任何事。&rdo;这就足够了,艾美鼻子突然一酸,幸好厚重的眼妆能遮住他发红的眼睛‐‐这就足够了,他是那么一个一诺千金的男人。&ldo;嘿,听着,&rdo;艾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塞给路易,&ldo;这是绝影山上的蝙蝠草提炼出来的草茎液,在呈递的清单上写了六瓶,如果你能假装不知道事实上我总共提炼出了八瓶的话,我就偷偷送给你一瓶,怎么样?&rdo;路易挑挑眉:&ldo;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rdo;&ldo;我想和你分赃。&rdo;艾美做了个鬼脸,冲他飞了一吻,转身往外走去,&ldo;史高勒先生的病情下午有些恶化,你知道的,他看起来总是那么闷闷不乐,我真是怀疑他都在忧虑什么‐‐或许你想去治疗部看看他,再见。&rdo;所谓&ldo;平静的生活&rdo;并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地完成,而不是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悬着一把剑,随时可能被戳死。阿尔多推开房门的时候,卡洛斯已经睡着了,床头依然开着昏黄的灯,他侧着身,头发散在床单上,被子滑落到了腰上,睡衣的扣子蹭开了一颗,露出一段匀称的胸口,影影绰绰地一直半遮半掩到腰间。阿尔多轻轻地坐在他的床边,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卡洛斯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ldo;是我。&rdo;阿尔多伸出手掌蹭了蹭他的脸,&ldo;睡吧。&rdo;卡洛斯的眼睛重新闭上,然而过了片刻,又睁开,含含糊糊地说:&ldo;床头有两块鸡骨头。&rdo;已经半躺下的阿尔多顿住,神色古怪地伸手在床头摸了摸,摸出一小包鸡骨头……难为他还知道不把油乎乎的鸡骨头直接丢在床单上,找了纸包着。&ldo;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的牙么?&rdo;阿尔多哭笑不得地把鸡骨头丢在一边。卡洛斯的嘴角轻轻地勾起来。阿尔多在他旁边躺下来,翻身的时候肩膀往旁边倾斜了一下,结果就又碰到一个硬物,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就从床单下面摸出一盒啃了一半的派。阿尔多:&ldo;……&rdo;卡洛斯闷声笑起来。&ldo;你非要把自己的床搞成一个步步危机的大陷阱么?&rdo;阿尔多扶额,&ldo;还有什么,一起都拿出来!&rdo;卡洛斯爬起来,从枕头底下拖出一个糖盒子,又抖了抖被子,一本不知道谁给他弄来的缺了前几页的漫画书和重剑一起掉了下来,接着,床脚处传出一声轻响,一个圆柱形的饼干桶滚落在地。&ldo;我竟然把它给忘了。&rdo;卡洛斯爬过去趴在床脚,伸长手臂企图把饼干桶捡起来。阿尔多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伽尔的妈妈肖登夫人的一句话:&ldo;我居然以为你已经成年了!&rdo;卡洛斯艰难地把差点滚远了的饼干桶扶起来,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突然被阿尔多从后面扑住,按在了床上。&ldo;我觉得我该打你屁股,男孩。&rdo;阿尔多说。卡洛斯侧过脸看着他:&ldo;那我该写检查么,老爸?&rdo;阿尔多的手掌蹭着他的后脊轻轻地往下移动着,卡洛斯紧张地叫起来:&ldo;嘿!嘿!别来真的!我又不知道你今天会过来,否则我会把它们收拾干净的!&rdo;&ldo;昨天和前天晚上太晚,干脆住在圣殿了,&rdo;阿尔多看着对方打闹中掀起的睡衣下面露出的一截利落的腰线,眼神暗了暗,声音微微压低了些,俯下身贴着卡洛斯的耳朵说,&ldo;今天想你了。&rdo;没什么危机感的卡洛斯问:&ldo;结界有什么问题?&rdo;&ldo;不……只是昨天我听说凯文?华森出现在了萨拉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祥的预感……&rdo;阿尔多轻轻地含住他的耳垂,含糊地说:&ldo;不过结界的修改已经到最后的阶段了,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会有准备的……&rdo;他的手已经滑进了卡洛斯的睡衣里,某个不在状态的家伙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ldo;里奥,你想……&rdo;阿尔多轻轻扭过他的下巴,极温柔地吻了他,轻轻地用略尖的虎牙磨了磨卡洛斯的嘴唇‐‐他仿佛不管做什么,都有种游刃有余乃至耐心过头的感觉。卡洛斯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绝影山上留下的淤青已经快要痊愈,还剩下浅浅的一层,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他想了想,终于痛苦地说:&ldo;我好像还欠你一次,他妈的……好吧好吧……唔!&rdo;&ldo;游刃有余&rdo;以及&ldo;耐心过头&rdo;的某人终于装不下去了,这让卡洛斯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巨大的错误。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在这时候还顾得上去理会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的,绝对不是男人。十几声以后,电话自动断了,卡洛斯的睡衣已经被褪到了手肘上,手臂似乎被衣服缠住动不了了……明明没有人绑住他,就是……好吧,莫名其妙地被衣服缠住了。真的有人相信衣服会自己缠住手乃至于动不了了之类的事么……天才的弗拉瑞特先生?这时,电话再一次响了,让两个人同时顿了一下。铃声是召唤鼓‐‐那只有在圣殿紧急调度的时候才会出现的铃声。阿尔多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兜里摸出自己的电话:&ldo;什么事?&rdo;&ldo;圣殿所有的门刚才突然被封闭了,供电全部中断,&rdo;说话的人是路易,他听起来还很冷静,&ldo;我那时正好在治疗部里,现在进不去,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和修改过的结界有关系么?另外您知道会发生这样件事么?&rdo;阿尔多眉头倏地一皱:&ldo;不,我不知道……你联系过埃文么?我让他在地宫抄法阵,现在应该还在里面。&rdo;&ldo;我知道。&rdo;路易简短地说,&ldo;手机不通。&rdo;&ldo;我们立刻过去,召集金章,清除闲杂人等。&rdo;阿尔多放下电话,把正在和自己的衣服搏斗的卡洛斯解救出来,脸色阴沉地说,&ldo;如果过了今天晚上,就算凯文?华森亲自来捣乱也不怕了……他倒会挑时间。&rdo;&ldo;和凯文有关系?&rdo;卡洛斯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脱掉了睡衣换上衬衫,叫那位本来就欲求不满的先生痛苦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