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们才高二。
江海棠弯腰把那包丢在地上的纸巾捡了起来,拍掉上面沾着的灰尘。
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齐芳,“你今年的学费交了么?”
齐芳摇头。
高中还剩两年,7oo块钱。
江海棠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练习本,写了一张借条。
得益于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三两下就写了一张像模像样的借条,“学费我借给你,把高中读完吧。”
在这样的地方,只有学习才可以赋予改变命运的一丝可能。
“你的学费我帮你交,生活费,你有缺的,来我家医馆打下手,五块一小时,可以包饭。”
江海棠没有提出一次性把钱给齐芳。
她经历的,见过的,要比齐芳多得多。
有些钱,是不能给出去的。
她可以一次性给七百块钱,但齐芳没有能力留下这笔钱,就像她还没足够的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
“借条在这里,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要不要签。”长成少女的江海棠语气温和,好似一阵春风,能抚平所有伤口。
说出的话是暖人的。
江海棠留下了借条,还有那包纸巾。
齐芳的面色有过一瞬间的变幻,可最后,她还是拿起了那张纸条。
借条上的字初现风骨,如江海棠这个人一般漂亮放肆,横折弯钩尽藏锋芒。
帮齐芳交完学费,齐芳张了张嘴,想跟江海棠为那天的迁怒行为道歉,也想问问,江海棠为什么帮她。
江海棠想了想,“因为读书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抓在手里的,能走出去的机会,我不想你错失这个机会。”
未来的路谁也不知道,或许齐芳没有上这个学会有别的机缘。
而江海棠见过的更多人,退学以后不是结婚就是出去务工,延续他们上一辈的命运。
有些幸运不会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
齐芳是个出色的人,她不该为几百块钱就在这里困守一生。
齐芳问她,知不知道其实大家都在背地里嫉妒她,也在害怕她,更在羡慕她。
江海棠说,知道。
也仅仅是知道。
她从小见识到的与她一个阶级的人,做的远比这个过分的多。
相比之下,这些无关紧要的言语声对她起不到什么影响。
“你比我优秀,齐芳,或许我不是在帮你,只是在帮另一个可能出现的自己。”
易地而处,江海棠自问不一定能比齐芳更好。
敲门声响起,江海棠的思绪被迫中断,她道了一声“进”。
6湄拎着春阳小屋特有的纸袋子进来,把袋子放在江海棠面前。
“棠棠,温总叫我给你买的生椰拿铁,加了两份珍珠,还有单独打包的奶盖。”
“谢谢小6姐姐,”江海棠的目光在包装袋上顿了一下,抬头看向6湄,“害你跑一趟。”
“没关系,这是助理的分内事,”6湄对江海棠舞了舞手机,“温总估计还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好呢,棠棠你有什么需求就消息给我哈。”
江海棠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