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许继常这回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本来只想安静低调地度过在学校的最后时光,结果还是成了人群的中心,还被点名要求言。
冤家宜解不宜结,许继常不想因为成为人群的中心,引来不必要的眼红、嫉妒乃至怨气。
可既然老师让他说两句了,许继常只好从位置上站起身:“老师,我没有太多要说的。”
说这话时,许继常扫视了一遍同学们的神情。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中都是羡慕和虔诚,没人表现出嫉妒,包括刚才和对象吵架的那个男同学。
当人面对比自己强太多的人时,连嫉妒这种情感都会自动消灭,心里只会剩下佩服。
没有激起大伙的负面情绪就好。
许继常在确认完大家的神态后松了口气,简明扼要地说了两句,
“各位同学,不管今天各自分配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要认识到一点。”
“那就是占了咱们班大多数的农村同学,今天基本都没有出现在这儿。大家无论去处如何,都要比他们强太多。”
“我就说到这儿,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说了。”
许继常说的是大实话,哪怕是要下乡插队的同学,将来处境也要比生产队的社员强上不少。
所以就他这个曾经农村社员的视角而言,同学们为了分配结果要死要活属实没必要。
什么叫绝望?他当初面对毕业即返乡务农的局面才叫绝望。
当然,还有比他更绝望的,他当初就算返乡至少也能当个生产队会计,比真正土里刨食的还是要强上一点。
许继常说完后坐了下来,行政老师朝他赞许地点点头,同学们更是情绪舒缓了不少。
女同学们更是用一双双秋波荡漾的眸子,看向了许继常。
过去,许继常在她们印象中是一个木讷,内向的人。如今看到他一改往日形象,当着大家的面临场侃侃而谈,许多人都动了心思。
一时间,许继常成了班里的焦点人物。
“继常说得对啊,就算去插队又怎样,咱们的生活条件已经比社员强上不少了。”
“哎,人家的格局就是高。估计他亲戚在为他办事之余,也提点了他不少吧!”
“咱们还是得多向继常看齐,哪怕咱没有他那样的关系,但可以学习他看待问题的角度。”
同学们的议论声传入许继常耳中,闹得他哭笑不得。得,自己在同学中算是坐实了背景神秘、手眼通天的形象。
许继常在内心深处两手一摊,表示实在无话可说。
教室内,因为有了许继常开导的一番话,各个同学间的气氛已缓和不少,就来本来吵架的情侣二人也都停止了冲突,算是有了点理想中毕业时依依不舍、惺惺相惜的氛围。
座位上许继常边应付着上前攀谈的同学,边清点自己的材料,确认没有缺少后起身离开教室。
这些上来攀谈的人跟他平常来往不多,现在无非是见他留城工作了,想临时报个佛脚拓展人脉。
对于这种情况许继常觉得只要场面上应付下就成,不必投入多少精力。
“继常,麻烦你等一下可以吗,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当许继常夹着档案材料走出教室门口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喊他的人叫沈丹蕊,是年级里公认最好看的女生,跟他分在同一个组一起值日了三年。
许继常有时周五下午需要赶末班客车回家,会把自己的活交给沈丹蕊,碰上沈丹蕊有事需要早些回家时,许继常也会帮她把活干了,两人算是打扫卫生的老搭档。
“有事儿说吧,谈不上请教。”
许继常回头道,值此毕业之际,对于关系相熟者他还是愿意一块多说两句话的。
“咱们出去说吧?”
沈丹蕊看了看周围,低声对许继常说道,脸上尽是愁容。
“成。”
许继常看着沈丹蕊的神情,估计她八成是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带她一块离开教室,走入了僻静的林荫道。
进入林荫道后,沈丹蕊看了周围一眼,确定再无他人后才重新开口。
“继常,实不相瞒,我妹妹她……被街道安排插队了,地点就在你们黑瞎子屯。我想问一下你们屯的条件怎样,去了后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丹蕊轻蹙秀眉道,俏生生的脸蛋上尽是忧郁。
许继常有些懵逼:“你妹妹不是刚结婚吗,为什么会被安排插队?”
按照规定,只有未婚青年才需要安排上山下乡,已婚青年是不需要插队的。
沈丹蕊的双胞胎妹妹和她在同一年级就读,当初刚毕业两天就结了婚,成了全校的新闻。同学间风传沈家是为了避免女儿下乡,早在她毕业前就秘密安排了相亲,才会有如此迅的婚礼。
许继常当初听说时,还感慨了一下沈家的手段,大女儿招工小女儿结婚双双留城,这种操作一般人家也做不到吧。
结果时到今日,他就听说了沈家小妹插队的消息,这简直让他怀疑本县是不是有啥特殊规定。
看着一脸疑惑的许继常,沈丹蕊出一声哀叹,
“因为……对方家庭欺骗了我们家,我那个妹夫其实是个病秧子,天生心脏有问题,结婚后没几天就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