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胡黎缩着脖子,朝李欢迟点点头,穿过院子往杂物间去了。
多多此时从后厨端了个托盘出来,上面摆着些茶水点心:“我好像听见杨大哥叫了。”
“没事,他早起犯迷糊,撞到脑袋。”阿九接过托盘,看向李欢迟:“来见见我阿妈吗?”
这间房还要在这个院子的僻静处。
还没进门就能闻到浓郁的药味,因为关着窗子,门口还放着屏风,所以在微凉的夏末早晨,这屋里也热烘烘的。
里面不时传来妇人的咳嗽声。
“阿妈,我带了朋友回来。”阿九走在前面,将她和涟漪引进去。
比起宫中有床柱承尘的大床,那更像是一张榻,一个脸带病色的中年妇人靠在几层垫子上,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笑着看向他们,大概是因为常笑,嘴边还有一个小括号一样的窝,看到李欢迟和涟漪眼睛也亮了一下:“阿萨勒尔也会带女孩子回家了!”
“见过伯母。”李欢迟汗颜,这一家子人怎么都这样。
“是阿七的人。”阿九将托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阿九母亲愣了愣,又恢复成和缓的笑容:“许久没见过他了。”
陈初平在先帝皇子中排行第七,阿九口中这个阿七莫非就是他?
“姑娘,你过来些。”她向李欢迟伸出手招了招。
李欢迟走近,阿九母亲握住她的手,两只有些粗糙的手一寸寸摸索着她的手腕,手掌,手指。
那手粗粝得不像话,砂纸一样的皮肤就像做了一辈子粗活,但是温热轻缓,并不叫人讨厌。
“是个好孩子,可惜看不上我家阿萨勒尔。”片刻后,她放开手,有些惋惜地叹气:“不过阿七也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和他好好过。”
阿九陪着母亲说了一会话,妇人的精神便有些不济,让他带着李欢迟她们和妹妹们出去玩,今日乞巧节,街上玩儿的东西多。
多多已经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了,过去的路上,涟漪感叹道:“将军家里女孩子真多呢。”
“因为男人都死了。”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涟漪:……
这是什么地狱话题。
李欢迟赶紧救场:“阿九家的姓真少见呢,是少数民族吗?”
“原来是辰的属国,十四年前被赤翟灭了。”
李欢迟:……
“阿爹和叔叔们都是那次死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狱话题。
“对不起。”两个人被沉重的罪恶感压得抬不起头,异口同声道。
“没事。”他摇摇头:“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辰国做质子,接到消息回去,把女人们带走,后来哥哥们也6续战死。”
他长出一口气:“死在战场上,是男人的宿命,我也一样。”
这不是个太平盛世,但因为有人背负,他们才能在后方过这种安逸悠闲的生活。
本来凝重的气氛来到后院,就被厨房里的鸡飞狗跳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