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光中,他注意到沈竹晞长发散落,肩膀处的鸦青色已经被染成晦涩的深红,用发带胡乱包扎起来,整个人蓄势待发,绷紧如弓弦。看到是他和云袖,显然松了口气。
陆栖淮眉目间更冷了一层:“朝微,你也真是心大,我们一共就三个人,琴河这里面如此凶险,你还能分神走丢了?”
沈竹晞眼珠一转,燃犀向他倾过去,按着肩膀嘶嘶地叫唤两声:“陆澜,哎哎哎,疼!”
陆栖淮脸色微微缓和,眼眸却仍是沉冷的,扯开他肩头的衣衫细细察看伤口,小心地秉烛,不让犀角靠近:“朝微,你是不是被那犀角的火焰烧了?这火阴寒过重,幸好你及时放血,除了痛一阵,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手指无意中碰到沈竹晞系在颈间的垂丝,少年立刻高声呼痛:“哎,别碰那里,真疼!”
陆栖淮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放柔了手指,再度轻轻触碰,沈竹晞却猛地瑟缩起来,死死咬住牙,连额头上都有汗珠往下滚:“这丝线每一根都和我自己息息相关,绝不能触碰的。”
陆栖淮淡淡点头,替他包扎好伤口,手指刻意地在他伤处重重点多,训斥道:“你以后可上点心——我是陪你来的,你是陪云姑娘来的,你把自己弄丢了,怎么跟我交代,怎么跟云姑娘交代?”
他又冷脸讲了许多话,沈竹晞终于忍不住开口:“陆澜,你这样板着脸,絮絮叨叨的,真像个老妈子。”
在陆栖淮要爆发的前一刻,他及时地后退,向云袖投去求助的目光。
云袖会意,却轻微地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二公子,你这确实是太不小心了,若不是你点亮了燃灯咒……”
沈竹晞面色陡变,截断她的话:“燃灯咒?我没有点亮燃灯咒啊?”
云袖扶额,奇道:“怎么会?撷霜君,你是不是慌乱中无意点到,自己却忘记了?”
她脸色十分严肃,称呼也从亲昵的二公子换成了撷霜君。
她续道:“如果真的不是你点亮的,可就麻烦了——燃灯咒只有遇到不属于人世的东西才会点亮。”她拉过沈竹晞的手腕,眼神猛地凝肃起来,少年的掌心,圆形灯符熠熠闪亮,和他们掌心的相互映照。
你听,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她忽然将手指竖在唇边。
一时间,千百种声音齐作,紧峭的是风声,如手指拨弄过的弦索,其余各种,如扬沙,如群鸦翻树,如沙渡啮齿,群音骈响,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