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将沈三见他时寻退路,徒手接茶盏,还有起名的事儿说了,连自己跟沈三交手的事也没瞒着,最后得意地道,“那小子以为我年纪大了,没他反应快,我却是想着多考教他一番,这才没下狠手!”
老夫人瞥他一眼,笑了笑,也不戳穿他。
侯爷将心里的话畅快倒了个干净,心里舒坦,这才感慨道,“阿娴啊,我沈家后继有人了啊,我现在就是死,也死的甘心了。”
老夫人听他这话,鼻子一酸,强撑着道,“什么死不死的,净说些胡话。他一个在外头养了十几年的,又是个有心计的,是好是坏哪能一下子就看出来?再说,即便真是个好苗子,也得你帮扶着,帮扶个二十年,咱俩再一起下去。”
侯爷见她这么说,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又叹气道,“要是老大还在。”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
两人一时都静默了下来。
昌平侯夫妇夫妻恩爱,育有三子一女,长子沈昭,也就是曾经的昌平侯世子,自幼聪慧异常,过目不忘,文能舌战群儒,武能上马杀敌,却在大婚之后便战死疆场。
这件事是夫妻二人永远过不去的坎,好在儿子还留了后,只是可惜,怀哥儿忠厚有余,机敏不足,守成做个富贵大度的侯爷是够的,真要排兵布阵,调兵遣将却是为难了他。
剩下的孙儿,老二家只一个儿子,听说小小年纪已经中了举,却半天马步也没蹲过,也是指望不上。
老三的儿女倒是不少,光儿子便一口气生了仨,还有一个刚半岁,可眼看得见的三个资质俱都平平,偏地还同他爹一样,吃不得半分苦,耍起小聪明来倒是一个赛一个。
本以为他沈家富贵乍起,又要回去,哪知老三竟还在外头留了个种,虽出身低了些,可他向来不在乎这些,只要他成器,便能在军中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昌平侯府就不至于失了根本。
想到此,侯爷只觉压了心头十几年的巨石转瞬化成了灰,怎能不高兴,便是轻狂些又有何妨!
又闲聊了几句,侯爷又匆匆赶回前院去,临走前交代,“那小子还没名字,你给取个顺耳的。”
老夫人无奈摇头应了,昌平侯别的都好,就是肚里墨水太少,起名这种事,向来是她代劳。
见人走了,老夫人轻轻唤了声秋娘,一位青衣素簪的妇人走了出来,正是三太太秦夫人。
秦夫人在壁橱后听了半晌,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却一片平静。
第5章子孙根
“你都听到了,你也别怨你公爹,他这人就是个莽夫,只知道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哪里知道咱们女人的苦。”
秦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自己的苦怕婆母也不能得知一二。
侯爷夫妻这般年纪了还同小儿女一般打情骂俏,情分可见一斑。
大房虽夫妻缘浅,情却深,大嫂生下孩子便追随丈夫而去。
二房虽从未见过,可二嫂的家信却能看得出他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只她一人,成了亲,便守了寡。
老夫人哪里知道媳妇心里所想,只当她为了沈三的事心中难过,忙拉了她的手,“你虽是我儿媳,我却把你当闺女疼,你放心,只要老婆子我在一天,你便是这侯府的当家太太,老三几个儿子再出息,也断不能越过你这个嫡母去!”
秦夫人执掌侯府多年,倒不至于怕了一个外室之子,可到底感激婆母一番苦心。
她伸出另一只手来,轻轻覆在老夫人的手上,“娘,您别担心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后院那么多孩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他若是真有出息,我也只有高兴的份儿。毕竟,缈儿日后还要仰仗娘家兄弟呢。”
老夫人听她说这话,想起了她的娘家,不禁唏嘘,“你是个好的,只可惜了,唉,委屈你了,日后咱娘俩带着缈儿过,那孽障死了活了咱都不管!”
秦夫人依旧垂浅笑,转眼沈缈便冲了进来,“阿娘!阿娘!”
见她娘和老夫人俱都看了过来,忙噤了声,收了脚步,脸上的焦急和不安却依旧,“给祖母请安,给娘请安。”
老夫人不等她说完,立刻招手,“快来快来,哎呦,这小脸儿跑的,什么事儿把咱们缈儿急成这样?”
沈缈见祖母主动问起,不顾母亲的眼色,靠在祖母怀里霹雳吧啦地说了起来。
“我刚才在湖心亭瞧见兰姨娘抹着泪带人往前院跑,手里帕子掉了都不知道,喊了她也不停,我就跟了上去,祖母,您猜,怎么着?”
秦夫人目光怜悯地摸着女儿的顶,这孩子,大热的天,竟又去了湖心亭。
不等老夫人说话,沈缈立刻接着道,“三哥哥竟是被人给打了,听说那人是爹爹在外面的儿子,生的同爹爹一个模样。两人一个不和打了起来,三哥哥被揍的鼻青脸肿,还说什么伤了子孙根。祖母,什么是子孙根?三哥要不要紧?”
听完她这话,婆媳两人脸色大变。
侯爷只说两人较量,可没说将人打得这么严重,竟还伤了那一处。
老夫人连忙唤人去前院打听消息,又吩咐管事妈妈去寻侯爷。若是真的伤得厉害,还得赶紧去太医院请人才是。
秦夫人虽从来不过问沈昀以及他院里的事儿,连带着几个庶子女也问的少,可到底是府里的少爷,伤了子孙根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嫡母,半点儿不问说不过去,也吩咐身边的妈妈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