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猴子来过没有?”
“没,他不知道您出了事,这几天光忙着铺子的事了。听说王大人夸了一句,这几天,府衙的官吏便轮番着过来,他便干脆送上门去,还有两家酒楼也点名了要送上门,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都想着招人了。”
那天落水,因为她一身樵夫打扮,又被顾潜按在马上,看不清面目,是以,人人都知道顾潜落了水,却不知道还有一个她。
“城外怎么样了?”
“牛二说一切顺利,陈管事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他说的话大伙儿都听,再加上有宋先生帮衬着,让公子不用担心。”
自从沈熙叫了那一声宋先生,如今百味坊的众人也都跟着改了口,尊宋牧亭一声先生,金戈自然也知道。
沈熙点头,低头看了眼身上,吩咐道,“去打点水来,我这一身熏死人了!”
金戈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又长又肥,袖子还卷了两截,一看就是借来的,忙去张罗。
洗完澡,沈熙这才像是活了过来,脑袋虽还有些晕,身上却轻松了起来。
她对着镜子往脸上抹粽油,目光落在脖颈上,立刻呆住。
白皙细长的脖子上,几个青紫的手印赫然在目。
镜子反手一拍,她咬牙,“顾潜!”
到了晚上,消失了几天的铁柱终于回来了,一身泥泞,满脸憔悴,见到沈熙,立刻跪了下来。
沈熙听说他了疯似得在河道里摸。最后,还是听说她已经回府了,这才从水里上来。
她看着他,想起他那跟随候爷北上的父亲,心里叹口气,脸上却露出嫌弃,踢了他一脚,“比小爷我还脏,赶紧回去洗洗!”
铁柱起身,憨厚的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笑。
后院,柳姨娘听说沈昀出了府,而沈熙也安然回了前院,气得暗骂句废物,略一思索,起身去了邱姨娘院里。
几个姨娘中,她最喜欢兰姨娘,指哪打哪儿,却也最蠢,很快便折了。
杜姨娘虽滑不溜手,可也最省心,只要不妨碍到她,她什么事都不管。
剩下的几个,春姨娘胆子小,指望不上,陈姨娘眼皮子浅,为人却精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
如今,也只能试试这邱海棠了。
邱姨娘正坐在内室,手中翻着账本,越看越欢喜。
忽听丫鬟禀告,柳姨娘来了。
她立刻合上账本,一把塞到了被子下,又整了整衣裳,这才起身去了外间。
“姐姐怎么来了?快请!”
柳姨娘看着她从里面出来,笑了笑,道,“三爷从顺意斋带了几盒点心,我想着,你跟岚姐最爱吃他们家的点心,就给你们送过来了。”
邱姨娘从她手中接过点心盒子,随手放在了桌上。
“多谢姐姐挂念,不过几样儿点心,还特意跑这一趟!我瞧着,您这几日脸色可不大好,可是又犯了病?”
柳姨娘捏着帕子,轻轻按了按唇角,柔柔一笑,“老毛病了,习惯了!”
邱姨娘看她这矫揉的作态,暗骂一句狐狸精,话里便也带了酸。
“姐姐也是不容易,身子骨这么弱,三爷还非将这些事儿摊到您身上,倒叫我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干站着,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偷懒,不想替三爷分忧呢!”
自从二爷成了亲,侯爷就将家给分了,三个儿子谁也不亏。
大房虽只有沈怀旭一人,房子田产铺子样样齐全。
二房只要了银子,铺子田产一份没要。
三房也分了不少铺子田产,因三爷父妻不和,沈昀便将产业全都交给柳姨娘打理。
柳姨娘心思细腻,为人八面玲珑,将沈昀的后院管得妥妥当当,可对于怎么打理产业,她却一问三不知。
于是,她便怎么省心怎么来,铺子,自然全部租了出去,庄子有管事,也不必费心,倒也乐得轻松。
可人轻松了,银子却越来越不够用,虽不至于坐吃山空,可也没好到哪儿去。
“我早跟三爷说了,妹妹是个心思敏捷的,自幼又跟着父兄经商,若是将田产铺子交给妹妹打理,定要比如今强上不少。”
邱姨娘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谁说不是呢,租给别人哪有自己开铺子来钱来得快,这买卖,就是要买进卖出,日日流动才能聚财,光靠着一年几千两的租子,哪里够,三爷又是个。”
她一看柳姨娘那清雅出尘的模样,舌头一转,讪笑道,“不说三爷,几位公子姐儿如今也渐渐大了,嫁人娶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咱们三房的铺子田产看着多,可是架不住哥儿姐儿也多啊,如今又多了一位排行最长的,后面还有等着蹦出来的,要是再不好好打算,等到了岚儿出,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万两的嫁妆呢!”
柳姨娘听她开口就是一万两,面上僵了僵。
她虽出身小门小户,自小在秀才父亲的要求下,读过书念过诗,却也跟沈昀一样,压根儿看不上这些俗物,更看不上天天将银子赚钱挂在嘴边的邱姨娘。
可随着儿女一天天大了,她也难免落俗,对着那一眼就能算明白的账了愁。
可这做生意,哪是一天就能学会的,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她犹豫了半年,也没能拿定主意。
今日再被邱姨娘这么一提,再想到女儿的嫁妆,儿子的聘礼,更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