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风虐雪,山峭蜿蜒覆上纯白一片,春池晃荡,两个溺水之人相互纠缠,最终覆没池底,陷入长久的一片黑暗——
薛执春蓦然睁开眼,瞧见闺房熟悉的帘帐和摆设,紧悬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她又梦见了五年前春池之事。
清冽的泉水香好似还萦绕在鼻腔里,久久无法驱散。
不对。
薛执春猛地从床上起身,趿鞋往屋外跑去,路遇翠花进院,忙抓着她问:“他呢?”
翠花本来就是个性子虎的,问:“谁啊?”
“顾迟。”薛执春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自己都愣了下神,反应过来忙改口:“就是太子,他在哪儿?”
“姑娘您还提太子,可把奴吓坏了,您晕过去后,太子送您回来,丞相和夫人过来迎接,奴才知道那是太子。”
翠花拍了拍胸口,看对方神情焦灼,忙回答:“太子先前与丞相在正堂说退婚一事,现在不知道还在不……”
话还没说完,薛执春早没了影。
正堂内,哪里还有顾迟半点影子,薛大海和李春梅对坐喝了口茶,看向匆匆跑进来的薛执春。
“没事了吧?”薛大海连忙迎过来,“怎么忽然就晕过去了呢?”
“太子呢?”薛执春也没回答父亲的话,直接问。
李春梅:“刚喝完茶就走了。”
这么快……
薛执春心里失落了下,便听李春梅嘀咕:“不过今日太子真有些古怪,定婚书也没拿过来,还说让你明日去东宫取。”
“我?”
薛执春指了下自己,有些不敢相信。
薛大海嗯了声,误会她是害怕,“春儿,东宫不是什么狼虎窝,如今你爹高低也是个一品大员,当朝丞相,没人敢刁难你。”
“我没这个意思。”薛执春唇角一点点陷进去,雀跃不已。
李春梅看出了端倪,“春儿,你今日怎么与太子碰上了,还晕过去了。”
薛执春眉心微动,“爹娘,其实有一件事,女儿不知该不该说。”
“那你就说吧。”薛大海端起茶杯。
“我今日不小心栽到了太子的轮椅上,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胸,看见了他的未来。”
薛大海一口茶水尽数喷洒在李春梅袖子上。
“什么?”
李春梅都顾不得修理薛大海,看向女儿,“你怎么这么大胆子?那可是太子!他再不受宠,也是东宫之主,轻易能要了你的小命,你还敢冒犯他?!”
薛执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而且爹娘不好奇,太子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吗?”
薛大海连忙将门关上,小声问:“怎么样?”
薛执春稍稍咽了口唾沫,“爹,你催我成婚,无非是害怕咱们家受党争的牵连,但是如今,女儿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薛大海和李春梅对视了一眼,“什么?”
……
翌日晨。
薛执春梳妆打扮过后,坐马车入了东宫,好歹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下车时候,翠花帮她将帷帽戴好,遮住了容颜。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薛执春握住茶杯,舌根底下忍不住泛起一阵涩意,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勉强压制住胸腔里跳荡的慌乱。
轮轴滚动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过来。
因着顾迟腿脚缘故,各殿都拆卸掉了门槛,轮椅推进来时,畅通无阻。
薛执春连忙走了出去,朝轮椅的方向福身行礼,“薛家执春,拜见太子殿下。”
她今日一袭娇粉薄罗衫衬地,袖摆和腰间以粉金丝线绣了些灵动雀儿,玉槿纱褙子套在外头,随着动作被细风吹得微扬。
分明是垂着脸蛋,尖细的下巴仍是稍稍抬着,今日她描了些妆,蛾眉淡扫,淡抹胭脂,肌肤生得白嫩细腻,如今瞧着更添红润,点绛朱唇。
所谓娇面胜芙蓉,应当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