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孑捏了捏眉心,心底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趁他昏迷的时候,一巴掌拍死他!这小小的书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三番四次的戏弄他!
闭眼沉沉舒了口气,起身,谁也不理,脚步沉沉向外走去。
叶无孑发誓,要不是身在浮生楼,又经历多番怪异,怕打草惊蛇,一定会揍韩策这个臭小子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唉!叶大人,你等等小生啊!”
韩策着急忙慌地穿上鞋子,戴上蓝色的书生帽,一阵风似的随叶无孑飘了出去。
三人走下楼,此时的大堂已经安静非常,大多数人已经睡了,空荡荡一片,只有鲜艳的彩灯笼还闪烁着孤独而热烈的光。
三人不怎么整齐的脚步声踏在楼梯上,在空旷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在即将离开浮生楼的那一瞬,突然不知从哪个方向冲出一人,直接冲到三人中间,将走在前面的叶无孑撞的一个踉跄。
程非与韩策几乎同时默契地扶了一把,两人齐齐对视片刻,又齐齐松了手。
叶无孑别扭地瞥了两人一眼,转而去看刚才撞到自己的那人,竟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
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素衣,发丝凌乱不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瑟缩着抱住自己,口中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俨然这姑娘是吓坏了,全身颤抖缩在墙角,脸上手上都是十分明显的淤青瘢痕,应是鞭痕无疑……
几个青壮大
汉气势汹汹地来拉她,口中还各种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十分不干净。
女子被吓得大叫,胡乱挣扎着,想要逃开大汉的禁锢,但眼下身在浮生楼地盘,还有何处可逃?
女子挣扎得厉害,甚至生生抓破了几个大汉的手臂,印上几道醒目的血痕。
“还不赏她两个耳光!让她涨涨记性!入了我浮生楼,就是浮生楼的人,还想跑?这么闹下去,惊扰了客人,咱们是谁也担待不起!”
老鸨手摇团扇,腰肢一摇一扭从楼梯上缓缓走下,将缩在角落里的女子淡淡一瞥,满眼不屑。
闻言,大汉果然上前,在女子脸上狠狠甩了两巴掌,清脆响亮。
那女子直接被扇的眼冒金星,整个人摇摇欲坠,脸颊立时红肿了起来。
程非身为镇抚使,一身正气,见不得这种欺凌良善的事,攥紧拳头,就要上前理论。
叶无孑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无声地摇头,示意不要冲动。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韩策,却见那酸腐书生此时只是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后,面对眼前的一幕,仿若一个透明人,眼底没有丝毫波澜,甚至面上还隐隐透出几分不耐烦。
注意到叶无孑观察他,突然变脸,惊吓不已地揪着叶无孑的衣角,战战兢兢地发抖,牙齿打颤:“叶……叶兄,这里的人好生粗鲁残暴,真是吓坏小弟我了!我……我我们,还是快走吧!”
叶无孑俊秀的面皮绷不住一抖,
骇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兄?!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变脸堪比翻书,叶无孑也是服气的。
老鸨一副刚刚看到几人的样子,圆滑世故地寒暄道:“几位公子这就要走了?难不成奴家这浮生楼招待不周?要我说,几位公子还是多待几个时辰再走吧。春日夜深寒凉,若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叶无孑公事公办地语气道:“多谢。我们还有要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示意程非给老鸨送去一锭银钱,老鸨这才眉开眼笑欢送客官好走。
叶无孑并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抬腿便往门外走。
不料,被甩了两巴掌的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大汉的桎梏,奋力跑来,不管不顾地跪在地上,抱住叶无孑的腿,戚戚然地哭喊:“公子!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吧!他们会打死我的!他们真的会打死我的!求求你了公子!我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劈柴洒扫,样样都能做的来。只求公子救我于苦海,救我一条命吧!”
说着,便扑在地上,在冷硬的地板上,不住地磕头,“咚咚”作响。最后,额头都磕出了血,也没有停下。
韩策不动声色,牵着叶无孑的衣角默默离女子远了些。程非虽然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子,但是因为之前叶无孑的示意,也只是随叶无孑静静地站在一旁,也没有动作。
叶无孑冷眼看她,“这浮生楼中来往恩客无数,
你为何偏求我救你?”
女子泪水涟涟,娇弱不堪,擦了擦眼泪,抽噎道:“小女是昨日被爹爹卖到此处的。他们要我接客,我不肯,他们就把我关起来,不许我吃饭,还用鞭子打我。”
说话间,轻轻撩起单薄的衣袖,果然纤细雪白的藕臂上鞭痕累累,触目惊心。
“今日想要逃出浮生楼,才不小心撞到公子的。还望公子海涵收留!”说完,又重重向叶无孑磕了个头。
叶无孑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问道:“几个时辰前,大堂中有一场花魁娘子浮云的竞拍会。那时人又多又杂,你为何不选择那个时候逃跑,偏要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出逃?”
女子抽抽囔囔,“参加竞拍会的人大多官宦子弟,富商巨贾,小女就算被他们赎去,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
抬头战战兢兢偷看叶无孑一眼,超小声:“公子面善,自与那些纨绔急色之徒,是不一样的。”
叶无孑冷嗤一声:“呵!天真!我人也来了浮生楼,与旁人又有何不同?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你不知道的是,本公子面善不假,心却是恶的。最喜欢看旁人匍匐于脚下,苟延残喘,摇尾乞怜。”
女子噎了噎,顿时哑口无言,面色一片惨白。
韩策躲在叶无孑身后,掩唇偷笑。而程非则十分不解地望向叶无孑,不懂叶无孑自比恶人的用意。
老鸨这时走上来,拎着裙摆,上去结结实实踹了女子一脚
,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你个小贱蹄子!做了浮生楼的人,还敢生其他的小心思!挡在门前,挡了客人的路,哭哭啼啼,嚎丧啊!看我不好好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