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绣坊门口,刘婆婆要进去,苏婉如道:“您也有事要忙,不必时时去奉承她们,再说,我的手艺也不用您刻意去讨好。招我来做事,不委屈她们。”
刘婆婆笑着点头,道:“成,您走路担心点,路上滑。”
苏婉如应是,敲开绣坊的门进去,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先回房里待着,想了想还是去了前院。
霍姑姑的房门是开着的,霍彩正跪在地上哭着,她的两个孩子,长子今年约莫八九岁的样子,次女就是昨日见到的小姑娘,也都跪在霍姑姑的面前干嚎着。
哭声震天,听的她头皮麻。
“你回来了。”周娴见着苏婉如,拉着她退在一边,苏婉如指了指里面,“怎么了?”
周娴低声道:“秦大爷被赌坊的人扣了,说今天之内不拿二百两银子去换人,就去给秦大爷收尸。”
赌坊?苏婉如哑然,想到昨晚隔壁男女的动静。
这个人还真是吃喝嫖赌,样样沾手。
“姑姑不同意?”苏婉如呵着手,周娴点了点头,“姑姑的积蓄都快被他们一家人挖空了。”
苏婉如哦了一声,指了指里面,“我们进去吧,外面好冷。”
两个人进了里间,大家都在,但没有人说话,春娘看到她点了点头,道:“快做事吧。”
苏婉如应是坐了下来,就听到霍彩哭着道:“姐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您要是不救他,当年又何必收留他呢,还不如让他冻死在外头,我也不用嫁给他生儿育女的,带着孩子遭罪了。”
霍姑姑没有说话。
苏婉如翻了个白眼,合着她成亲结婚过的不好,都是因为霍姑姑的错。
“姨母,您救救我爹吧。”霍彩的儿子秦志均,嚎着道:“他要是没了,我和妹妹怎么办。”
小丫头秦宝儿也在哭,母子三人围着霍姑姑哭的声嘶力竭的。
“拿我私章去通天票号取吧。”霍姑姑叹了口气,“这钱我原是打算修宅子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霍彩眼睛一亮,“谢谢姐姐。”
“再有一次,我也没有办法了。”霍姑姑靠在椅子上,脸上很难看,闭着眼睛道:“实在不成,你们搬出去住吧,姐姐年纪大了,帮不了你们了。”
“姐!”霍彩很惊恐的样子,“您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姐妹自小相依为命,您怎么能让我走。”
霍姑姑抿着唇没有说话。
“姐,这事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将大生救出来。”她说着,翻出霍姑姑的私章,对两个孩子道:“你们陪姨母说说话,我去救你们父亲。”
秦志均立刻就站了起来,道:“我还要去学堂的。”说着一溜烟的跑走了。
“我要去玩,今天下雪了。”秦宝儿也爬站起来,扭扭歪歪的跟着跑了出去,两个孩子一下子没了影。
霍彩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道:“姐姐,我先办事,一会儿回来陪你说话。”
拿着私章走了。
里里外外一下子就清净下来。
苏婉如起身倒茶,隔着一道窗户,她就看到霍姑姑靠在椅背上,身后是洞开的门,门口未化开的雪被人踩的泥泞不堪,她想了想在炉子上提了热水,在门口穿了鞋出去拐到霍姑姑那边,给她茶壶里添了热水,又倒了杯茶过去。
“谢谢!”霍姑姑接过来捧在手里,干裂的唇抿在一起,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道:“你才来,被吓着了吧。”
苏婉如没有掩饰,点了点头,“是很惊讶。”
“连你这个孩子都觉得惊讶。”霍姑姑自嘲一声,抬眸看着她,道:“可见,这事我做的不对。”
纵容赌博,还给他还赌债。说这是最后一次,可谁都知道,这不可能是最后一次的。
难怪她来的时候就听到秦大生劝霍姑姑把秀坊卖了。
苏婉如和她笑了笑,指了指外面,道:“姑姑,我去做事了。”
“去吧。”霍姑姑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来,和苏婉如道:“你去阿娴那边拿一两银子,姑姑怕到时候……”她说着,自嘲的笑了笑,挥手道:“去吧。”
苏婉如绕回去,周娴正站在门口看着她,伸手过来,手心有一两银子,笑了笑道:“姑姑让我给你的,说你虽是才来可也不能亏你。”
“谢谢。”苏婉如接了银子放荷包里,就去坐下,祝娟正坐在绣架边吃瓜子,春娘看她不惯,道:“你手上的事做完了吗,一天到晚嗑瓜子,要磕回家去。”
“呵!这里你家的吗,姑姑都没说我,你哪里来的脸说我的。”祝娟冷笑一声,道:“你哪里来的滚哪里去,甭在我跟前碍眼。”
春娘蹭的一下站起来,讥诮的看着祝娟,“我是没脸,我男人躺在家里,吃饭都要靠我喂。我这日子过的糟心着呢,哪会有脸。不像有的人,光男人就有好几个,怕是你嘴一张,几个勺子就递来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祝娟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扑了过去,春娘也不是好说话的,两个人顿时就扭打在一起。
苏婉如将绣架往旁边拖了拖,告诫自己不要管,不要听。
身后乱成了一锅粥,她耳朵里也嗡嗡响着,忽然,就听到霍姑姑房间里丢出来一只茶盅,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众人吓了一跳,静了下来,朝身后看去。
“谁要再闹腾,就给我离开,宝应秀坊是不行了,可也不允许任何人作践!”霍姑姑的声音有些尖锐,显然是气的狠了。
春娘先冷静下来,走过去蹲在地上捡碎掉的瓷片,祝娟则是冷哼了一声,坐下来接着磕瓜子。
黄桃和周娴打了个眼色,两个人拉着大家都坐下来接着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