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杨、晓天对牛家湾有着深厚的感情,三人在村校旧址怀旧片刻,因时间有限,没过多停留,牛家湾也没去。
随后,他们走访了附近村的七八户家庭,目前孩子的就读学校问题,有无困难,路途是否安全等情况,夏荷都记在了随身携带的小本上。
村校原来的学生小部分辍学在家,大部分去了乡上小学读书,上学路途较远,路是农村土路,下雨天泥泞不堪,很不好走,中间还要经过夏荷以前差点出事的地方。
夏荷曾亲身体验无数次上下学的艰难,对路途安全非常重视,建议相关村委会能够把道路修一修,李成华和晓天都各自表态,全力支持镇教委的工作。
乡政府贺继武的电话催得紧,说他已在乡里最好的酒楼备好了酒宴,只等夏荷他们回去。
不管怎么,毕竟到了乡里,如果连乡政府的面子都不给,以后地方工作肯定不好做,夏荷思忖片刻,勉强答应了贺继武。
晓天受暗中侯国忠嘱托,一定要保护好夏荷,便和杨启明一起陪同过去,村委会包括李成华在内回去继续工作。
三人刚出了走访的村庄,老远看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根两米长的竹节,身后扯着一个瞎子走了过来。
孩子手里拿着一面铜锣,每走三五米远,都会把竹节夹在腋下,用槌子敲击一下,随着咣当一声响,孩子尖细稚嫩的声音飘荡起来:“算命喽!瞎子算命喽!”
晓天一看,算命的瞎子六十岁上下,腰间挂着一把破旧的二胡,眼帘凹陷紧闭,没有戴着像传说中那样仅挡住眼皮的小墨镜,纯属是个真正的瞎子。
夏荷乐了,“晓天,我怎么觉得你和瞎子是同道中人,不上前打声招呼?”
“不去,不去。”晓天摇摇头,“我师父说过,瞎子算命分两种人,一种是混饭的江湖骗子,另外一种是看相界极其少见的民间高手,咱们这里穷乡僻野,哪里会有高手到这里来。”
杨启明是位吹拉弹唱,多才多艺的人,高中时就获得全市青少年才艺大赛二等奖,识得瞎子腰间的二胡,说,晓天,那把二胡是个好物件,有些历史年头了,如果是阿炳的二胡,就更有价值了
阿炳是谁?
晓天懵圈了!
夏荷高学历,才女一枚,笑道,“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出全剧终。晓天,等你有空了,想听一听二泉映月,再了解一下故事,就知道阿炳了。”
三人和算命瞎子擦肩,就要而过时,瞎子忽然道,“娃子,不走。”
孩子不情愿的停下来,说了声,“爷爷,我饿,走吧。”
瞎子不理孙子,仰头看天,天空一片瓦蓝,他看不到任何东西,仅说一句话:
“小伙子人中之龙,将来前途无量啊。”
很明显,这话是对晓天说的。
瞎子算命,这在农村并不稀奇,但瞎子不请自算,还是头一次遇到。
晓天不由得暗暗惊奇,我和瞎子素不相识,也不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怎么知道我前途无量?
可是,据他所知,真正的看相高手,有几个不是跑到城里给有钱人算命?却偏偏带着饿着肚子的孩子跑到乡下这里来了,难道像师父一样,犯了看相忌讳,泄露了天机,在城里没法混下去啦。
夏荷见孩子饿得可怜,想到一大早急着下乡,带来的面包没有吃,拿出来对孩子说,“,狗娃,姐姐给你的,吃了吧。”
狗娃舍不得一下子吃光,掰了一半放在兜里留着,另一半拿在手里,张开小嘴,风卷残云,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半块面包。
瞎子朝着夏荷说话的这边深深鞠了一躬,“姑娘出身高贵,心地善良,谓之人中之凤!老朽告辞。”
说完,对舔着嘴边面包渣儿的孙子说,“娃,走。”
一个人中之龙,一个人中之凤。瞎子的话让夏荷和晓天闹了个大红脸,杨启明看在心里,喜在眉梢,欢喜的说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俩若成百年姻缘,我杨启明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呐!”
夏荷的脸儿羞得像红布,“杨老师,你少乱点鸳鸯谱,晓天和马艳丽才是天生一对,他们俩早认识啦,你不知道?”
杨启明一愣,“我怎么不知道?晓天,夏老师的话是真的?”
原来杨启明还不知道晓天和马艳丽的事情,晓天挠挠头皮,低着头说,“杨老师,那是妇女主任马艳梅保的媒,我……我……”
杨启明常在地方工作,自然知道姐妹俩的关系,也知道马艳梅是乡长贺继武的老婆,那贺继武一肚子坏水,晓天以后若真是跟他做连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臭小子,如果你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第一个不放过你!”杨启明狠狠推了晓天一把,听这话,看似站在马艳丽那边,实际上是对夏荷说的。
夏荷赶紧拉过杨启明,“杨老师,不要相信瞎子的话,只要晓天喜欢马艳丽,你就别管这么多了,走吧,咱们去八里乡吃饭去,贺乡长估计等不及了。”
三人同行,继续前走时,晓天想到接夏荷时的那辆红旗轿车,心说,杨老师还不知道,其实夏老师也是有对象的人,而且是个年轻帅气的军人,和夏老师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贺继武在乡街上最好的宝山酒店摆了一桌宴席,只等夏荷他们前来,左等右等不见他们过来,便安排老板姜宝山去下面找人。
姜宝山是八里乡街道上一霸,手下有不少马仔,这个人面皮白净,看似谈吐不凡,斯斯文文,实际上操纵着这里无数个无业年轻人,暗中早形成一个帮派。
姜宝山刚把手底下的人派下去,就见夏荷、杨启明、晓天进来了,贺继武连忙让服务员开酒,然后扭动肥胖的身躯前来迎接。
“夏主任辛苦,辛苦。”贺继武带着侯国忠等几位乡干部,快到了夏荷面前,马上伸出了一双老手,老色痞想知道大城市女孩的小手有多柔滑,是不是和县城里面的小姐不一样。
夏荷没有出手,也不接招,淡淡一笑的说,“谈不上辛苦,有劳贺乡长盛情款待,大家都进去吧。”
夏荷和杨启明刚进去,贺继武仰着脸,瞅了瞅后面的晓天,冷冷道,“一个屁大的村干部,也敢来凑热闹,滚一边去!”
晓天哪能受得这种窝囊气,暗暗握紧拳头,再想想夏荷在场,只得忍住怒气,道,贺乡长,有句老话说得好,来的都是客,你是一乡之长,理应体恤下属,请不要狗眼看人低。
“你踏马的骂谁是狗呢!本乡长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贺继武一声怒骂,冲着晓天扬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