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傍晚,分店打烊之后,惟愿回到秋凉院,径直走着,旁边不远处传来两人清晰的交语声。
“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大公子被沈小姐抓个正着,老爷现正在书房大发雷霆呢!”
“大公子也该得到些教训,沈小姐毕竟是他的未婚妻……”
“估计这事儿明日便会传遍京城,依我看,沈小姐也不对,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非要在外面让人家看笑话?”
惟愿顿住,脚步一转走向那两个身影,边走边道:“看什么笑话?”
两人如惊弓之鸟,慌忙跪下,其中一个刚刚说得起劲的人哆嗦着道:“夫人,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乱嚼舌根了……”
惟愿看了眼两人,淡道:“你下去吧,伞合,你留下。”
那人疑惑地愣了下,连忙起身低头离开。
伞合抬起头,眼圈水润润的,模样我见犹怜:“夫人……小人也知错了……”
惟愿挑了挑眉,不愧是花雨楼出来的,不过他这副模样不会让她产生怜惜之情,她反倒生出些恶趣味,想制造更多恐惧,让那双求饶的眼睛蓄满泪水,簌簌而落。
惟愿猛地摇摇头,她一定是被成峪传染,也变得变态了!
她走向一旁的石桌,坐下,一手放在桌面上,托腮看他。伞合连忙跟过来,跪在惟愿面前一步远的地方,神情忐忑。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成辛怎么了?”惟愿问。
“夫人不知道?”
“废话!”
伞合瑟缩了下,缓缓道:“今日大公子去花雨楼快活,被沈小姐撞见,沈小姐一怒之下带人将花雨楼砸了,与大公子公然大吵,差点打起来。接着,沈小姐来到成府,将此事禀告老夫人和老爷,提出要解除婚约,老爷大动肝火,此刻正要动用家法处罚大公子。”
“老爷子同意解除他们的婚约了?”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从上次大闹布庄,到此次搅翻花雨楼,沈如逸的每一步都不像沈如逸所为,惟愿又想到了成峪,他和沈如逸之前在书房议事,大概与此有关。经过布庄和花雨楼的大闹,成辛丑事外传,沈如逸名正言顺提出解约,但真的能打破那道婚约的锁链吗?只怕没这么简单。
惟愿松开因思索而微皱的眉头,悠悠看向伞合,问道:“这几日在府里可还习惯?”
“习惯习惯,吃住都好。”喜悦染上他的眉梢,“其他人听说我是夫人亲自招来的,都对我十分客气关照!”
“那就好。”惟愿说着,看向前方由远及近的挺拔身影,嘴角笑容增大。
天边的金色即将褪去,渐渐染上浓郁的黑色,那人背光而来,看不清神色,周身被淡淡的橘黄笼罩,一步一步,仿佛是要去亲手捏碎某人头骨的恶魔。
伞合看见惟愿的笑,怔了怔,心念一动,往前跪了跪,殷殷道:“夫人在分庄劳累了一日,肩颈可有酸痛?小人会一些按摩技法,帮您按按?”
“是吗?”惟愿不急,笑问,“跟谁学的?”
“花雨楼的一位管事,每个人都要学的。”
“哦——”惟愿拉长了声音,没答应也没拒绝,想到什么,忽而问道,“你那副项圈锁链可还带着?”
伞合仿佛被烫了一下,红着脸结巴道:“在……您……您是要……”
“借我玩玩。”
“什……什么?”
一道冰凉的声音强势插进来:“不用借,知道娘子喜欢,我特意让人为你量身定做了一套。”
惟愿惊愕,按照她的预想,他这个时候应该火冒三丈,然后口不择言,将自己根本就没有失去三年记忆的事情抖落出来才对!量身定做?真的假的?
一瞬间,伞合心如死灰,连自己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他像尊石化的雕塑,低着头,几乎埋到胸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