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对这位拍板送她回家的人起了好奇心,不用丫鬟再催,往里迈了一步。
棺椁正前方站一白衣男子,穿中式长褂,长发半盘成发髻,束在脑后。若说徐之熠唇红齿白好看得略显妖异,二爷的好看是霜雪般的,不惹尘埃一样的、高高在上的,竟让人对靠近他这件事生出怯意。
他恰好回头,看了甘甜一眼,启唇自我介绍:“我是之熠的堂叔徐泽舟,你该随之熠叫我一声小叔。”
甘甜喃喃:“小叔。”
徐泽舟未再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几秒,甘甜竟然诡异地从中品出赞许的味道。
他是个真正的长辈,慷慨地散播善意,面对一个不熟悉的晚辈,能尊敬地叫他一声,他就满意。
讨长辈喜欢是甘甜的长项,招数不外乎嘴甜加卖乖。而想让徐泽舟这种不太熟悉的长辈满意,在撒娇卖乖之前,让对方觉得自已有价值更要紧。
甘甜走上前,从徐泽舟手上接过还未点燃的香,用香灰盆里未灭的纸钱引着,拜三拜,一根根按“中、左、右”的顺序插进香炉里,一套动作娴熟自然,规矩分毫不差。
正打算跟白日一样继续在蒲团上跪坐,便听徐泽舟叫她:“不必跪,守灵时,夜里香灰不熄就可。子熠父母早逝,又无兄弟同胞,这几日夜里你辛苦些,白日好好睡。晚上想吃什么,便吩咐下人去做。”
原来留她七日是为这啊。
甘甜乖巧应好。
徐泽舟不久后开始吩咐下人准备东西。茶叶、茶桌、茶具,软被、软枕,又要了棋盘,真有要在这里喝茶下棋到天亮的架势。
看着桌上出自名家之手的紫砂壶,甘甜不禁有些手痒,她尝试性地问:“不若我来泡?”
徐泽舟长衫一撂,动作带出几分利落侠意,“你来。”
浴盅、温盏,洗茶、泡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纤纤玉指把住玉兰暗纹白瓷茶盏,画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甘甜在徐泽舟长辈般鼓励的眼神里愈发得意,大着胆子端起茶杯递到徐泽舟唇边,要亲喂他。
徐泽舟目光微凝,视线慢条斯理地从她近在唇畔的手指移到她示好的眼神。右手食指中指捏住一枚黑子,抵住杯身,送回她面前。
“第一杯,不如自已尝尝。”
甘甜品一口,“好茶。”
品完又给他倒茶,这次规规矩矩地摆在实木茶垫上。心里还在为刚刚的试探张皇,一时没收住手,七分满倒成八分满。
徐泽舟瞥一眼,毫不客气,“过满了。”
只是倒得满了,这茶他就不再碰,取过棋盘,自已与自已对弈。
甘甜看了一会儿,发现她能看懂走势,主动捻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
徐泽舟索性绕过她下的那枚,另辟疆土,她的白子乐此不疲地跟过来,痴缠黑子左右。
甘甜不知道自已是个烂棋篓子,棋艺也不过知道基本玩法罢了。徐泽舟无视她的落子,心中眼中自有另一种棋面。
见她兴致勃勃像有兴趣,作为长者点拨一句:“围棋讲究筹谋,一味缠,不知放,怕会顾此失彼。”
甘甜落子不停,抬头犟嘴,“筹谋有筹谋的玩法,痴缠有痴缠的玩法,何须在意,若我缠得你黑子前后左右全是我白子,缠得你无法忽视我白子,岂不就是我赢了?”
徐泽舟执子的手一顿,“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