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室内的暗光下,显得有些冷洌。半明半暗的阴影笼罩着面部轮廓,也看不清神情。黑色的碎胡乱散落额前,随着沉重而有节奏的呼吸,一起一伏。
脖子和领子的地方溅上一些血迹,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干涸了。
江清梨用毛巾给他擦了两下,这样子看着有点太落魄了。
好像自己趁着他昏迷,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儿一样。回头醒过来,别再把自己给吓晕过去。
江清梨想,大概是许遨说的那些事,让她的心情彻夜难以平静吧。
她很难想象那个叫夏之陌的男人是个怎样的人,是怎样的家庭环境和父母教育,能让他为了朋友而真正做到两肋插刀,牺牲性命?
她也很难想象这些年的程屿是背负了怎样的压力和内疚,才会把自己的后半生都交付夏家,包括婚姻和自由。
但她更难想象,如果夏之陌是那样阳光热情善良又真诚的人。
又为什么会有像夏真乔一样恶毒的妹妹?
那么极端,偏执,不择手段。那么卑劣地站在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把认真生活的普通人踩在脚下?
听说,夏真乔是七八岁的时候才被夏家父母从孤儿院里找回来的。
可是孤儿院为什么要背这样的锅?
自己的姐姐江月橙,不也一样是孤儿院里收养回来的?
她跟自己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在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后,依然没有对这个世界怀有恶意。反而是在父亲江启受伤残疾后,毅然决然地回来撑起了她们这个家。
所以她的人生,凭什么被另一个女人无端端地毁掉?
泪水一点一滴落下来,浸入程屿黑色的碎里,浸入手下月白的床单。
江清梨已经很久都没有流过这么真实的眼泪了。
伪装的久了,泪腺就像一把随时待命的开闸关一样,收放自如。
可是假的,都是假的。
身边的男人突然动了一下。
可能是药效失灵了,程屿陷入了真实自然的睡眠。
宽大的手臂向外一盏,不偏不倚地压在江清梨的小肚子上。
很重,但温度很暖。
他们做过好多次了,但这确是第一次在一起过夜。
曾经契合到没有距离的身体,膨胀着极致的快意,融化的临界。
可是灵魂上却被满满的套路和算计,打得千穿百孔。
江清梨曾是多么简单,多么依赖的人格?
她从来没有想要去享受这种刀尖游走的斡旋。
曾经拼了命也考不及格的数学的文科生,是怎么一步步绞尽脑汁地入虎穴,开挂而来?
个中辛苦,全靠意念在支撑。
闭了闭眼睛,江清梨沉下了腹。
人从枕头上滑落,顺势好像“一不小心”就落在了程屿的怀里。
很暖,有很安心的烟草味。
可是复仇呀,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
第二天一早,程屿醒来。
手一搭,一不小心碰到了一只“小狐狸”。
小狐狸还没醒,穿着粉红色的吊带睡衣,一床轻薄的空调被从自己的腰上一路搭在她的肚子上。
翻卷的裙摆弄乱了,露出一对修长白皙的腿。
白色碎花的小底裤,一览无余。
程屿揉了下脑袋,伸手推推她。
江清梨打了个呵欠,迷迷瞪瞪坐起来。
“学长,早呀。”
程屿黑着脸,摸过同样黑着屏的手机。
“你给我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