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这座宅第似环于山坳之中,又处在京都最为僻静北地,平时鲜有人靠近。
府院周遭鸦默雀静,四周林木葱郁便于藏匿,青峯握剑膝蹲在青瓦上,忽听阵阵马车銮铃声。
林中风卷起树叶飘落,青峯看清马车车夫,退身轻功跃下屋脊。
彼时已是黄昏天,抒芳堂内的丝丝日光透过长窗洒下些斑驳光影,一旁小炉子里在“吨吨”煎药。
药炉冒起的白烟铺在沈阙身前,他轻捏热帕擦上稳睡在榻上的女子额间。
“先生,沈家来人了。”
青峯斜站在窗前,语气掺着三分不忿。
沈阙冷哼一声,擦去崔雪时眼角的一滴泪,“他倒还敢来。”
“这人脸皮也忒厚了,当初在定州花言巧语,身边不知有多少姑娘围着他打转,突然定亲,属下还认为他是收了心!”
青峯眉头直皱。
“结果平白耗费崔姑娘五年光阴,还借报恩之名将妾室带回沈府,逼得姑娘退婚。”
“五年前就是个披起纯善人皮的花花公子,不成想现在都是沈小将军了,死德行还是没改。”
沈小将军。。。对于这个称呼,沈阙还甚是陌生。
尤记得五年前发生了太多事,那一年母亲去世,五皇子拜师,崔家和沈家二房也定下婚事。
同年三月,戍边将士与辽凶战爆发,崔氏一族临危受命前去支援。
听说边疆恶战三月后伏尸百万,饿殍遍野。
崔氏全族除了崔雪时也经此命陨,之后。。。沈南瑾才自告奋勇披甲上阵,一走五载。
其实沈阙到现在也不大明白,沈南瑾自小对剑术嫌之又嫌,最终又为何会走上杀敌之路?
效仿未来岳父?还是当真想报效齐国?
可不管沈南瑾究竟有何目的,他如今也雀儿八十带了个女人回京。
且那女人的手段心计也是不低,入府第一日就能让准将军夫人罚跪雨地。
沈阙瞧崔雪时面色苍白,小脸摸上去还有些发烫。
被旁人这般折腾,醒着的时候却连泪都不敢流,还必须挺直身板应付歹徒。
他脸色阴沉,声音抬高几分:“把他拦在门前,不许踏进府院半步,我倒想看看他要如何自取其辱。”
“得嘞!”
青峯领命即去,双剑背在身后,走起路来一动一晃,还未走到门前就闻叩门声。
“劳烦通报,沈家沈南瑾来此接崔氏回府!”门外是沈南瑾的怒声,应是敲了许久都没人理会生气了。
“阿瑾。。。该不会是崔姑娘不想让我们进屋,才让那些管家下人不许开门。。。”
还没进门就胡言乱语,这给青峯气得直接跳上飞檐,居高临下俯视宋鸢,
“少诬蔑崔姑娘!”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宋鸢一跳,她眨巴双眼慌慌地躲到沈南瑾身后。
沈南瑾认出青峯,这才想起自己的兄长沈阙也在府里,他攀着血浓之亲,仰头道:
“青侍卫,快去通禀兄长一声,这聘礼我不会收,婚事也不会退,此事本无意劳烦兄长,还请他回府歇息。”
青峯呵呵冷笑,
“沈小公子,这退婚之事是崔姑娘所提,能不能退,亦或是会不会退,那也自然需要崔姑娘做决定。”
“你既无意劳烦先生,就不该把崔姑娘逼到退婚的地步。”
沈南瑾有些急了,他今日才凯旋而归,怎么就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