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绪骂了一句晦气,懒得与他争辩。
见她不搭理,何西德愤愤不平的甩了袖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嘴里嘀咕:“妇人就是短见,才赚了几个子儿就敢吃酒楼了。回家等着挨骂,今天生意好明日可不见得……”
这嘀咕声颇大,七月都听见了,仰着小脸疑惑道:“娘,他在说我们吗?”
唐绪笑着道:“狗在叫罢了,理他作甚。来,喝点汤。”
“嗯。”七月捧着小碗乖乖伸出手。
一个神色憔悴疲惫的妇人提着篮子飞快走来,停在隔壁书生摊前道:“夫君,吃饭了。”
“着急忙慌的成何体统!”何西德正恼火,当即板着脸教训了一句。说罢也不上前接,只是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等着人伺候。
妇人唯唯诺诺称了声是,将饭菜端了出来,一一摆在书生面前。
何西德下瞥着眼睛看了一眼,一碟子猪油渣炒青菜,一碗鸡蛋汤,外加一碗杂粮饭。再想到隔壁那个女人又是肉又是蛋,甚至还有一碗蘑菇汤,顿时怒不可遏道:“怎么又是这些?肉呢!”
妇人吓得一抖,嗫喏道:“家里没有银钱了,这菜里也放了肉的。”
何西德又看了一眼那边的两菜一汤白米饭,抬手就想摔了碗筷。妇人吓得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挡在脸前。
唐绪正巧看见这幕,若不是常年挨打,怎会见人一抬手就捂脸?原以为是个爱说酸话的小心眼,没想到还是喜欢家暴的垃圾。她嗤笑一声,道:“快看啊,没本事的废物打女人了。”
何西德猛地回头,气得脸色涨红有如猪肝,道:“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无关,这不是看个热闹嘛。听说这世上有好几种人,要么脑子聪明,要么四肢敏捷,既不聪明又笨手笨脚的,只剩下了脾气。如今看来,此话不假。”唐绪一边给七月夹菜一边讽刺道。
何西德怒道:“我何时动手了?长舌妇人,惯爱胡说八道。家里无人管教吗?”
唐绪指了指七月的碗,让他继续吃饭,嘴里道:“我只是现在无人管教,你看着倒像从小便无人管教的。”眼看着那书生气得走近几步,手都在发抖,她一脸无辜道:“哎呀!你生气了?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我不就随口说了两句,没打就没打呗。你不会要打我吧?你倒是试试!”说道最后一句,唐绪面色一冷,死死盯着书生的眼睛。
何西德被那冰冷的目光刺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有几个好事的,围在边上看着他交头接耳,脸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何西德脸都气紫了,喘着粗气回到摊位后,扯了张画挡在自己面前。
看到夫君的样子,吴秀儿心里一苦,晚上回去少不了一顿打骂。心下不由得怨起那位多嘴的姑娘,她若是不多嘴,夫君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唐绪看到那妇人惶恐的神情,暗道好心办坏事了。就算现在不动手,回去之后却不好说。她蹙眉想了想,此刻只能拿话威胁威胁这书生,希望能弥补一二。她转过头,道:“不知道哪个书院教出来的读书人,本事没点本事,打起不敢反抗的妻子来倒是威风。听说读书人最最看中名声,这要是殴打糟糠之妻的事儿传出去,啧啧,也不知道影不影响科举什么的。不会这种人还能考科举吧?”
何西德从生气到羞愤,此刻后背寒毛直竖,忌惮的看了隔壁女人一眼,闷头快速把饭吃了,筷子一甩。“快快回去!”
“好的。”吴秀儿把碗筷一收就走,她也不乐意来送饭。自大嫂在家里闹了几场,把夫君逼出来摆摊赚钱之后,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这字画都是夫君亲手写的画的,只不知什么原因。卖的并不太好。与大嫂说的读书人什么都值钱肯定有人买完全不同,夫君又不愿意去摊位费更便宜的地方。大嫂只见出不见进,天天在家里吵闹。
夫君吵不过嫂子心气不顺,动辄打骂她出气。这日子太难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吴秀儿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心来,边走边抹眼泪。
糖水铺子的夫妻俩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这姑娘泼辣得很,不好惹。不过他们对这事感到痛快,那书生总是拿着鼻孔看人,这条街就没几个喜欢他的。那些字画他们看不懂,但书生生意差,肯定写得不好。不像那位画画的姑娘,画得像,生意好,是个有本事的。
这边唐绪七月吃完饭,唐绪抱着七月哄他睡觉。
不过没睡过多久就有拿着号码纸的人过来了,那人带了一大家子,唐绪拿出没裁过的大纸来画。
忙碌的一下午过去,唐绪甩了甩手臂。只画自己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选择带着家里人来一起画。她是按人头收费的,人多反而更加赚钱,毕竟纸用的少,成本就低。
她收摊子的时候还挺早,隔壁书生眼神阴翳,总觉得这人要搞事情。但是她一转头,对方又怂了吧唧的背过身了。
切!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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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绪心里提防着那书生,但之后几天相安无事。书生的妻子低头缩肩畏畏缩缩,也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书生没搞事,杀手没上门,唐绪带着七月过起了极规律的生活。
七月好吃好睡的养着,有小伙伴一起玩闹。肉眼可见的健康了,脸上不仅有了点肉,不再带着病态的白。双颊也泛起了粉嫩,配上樱桃红的小嘴巴,越看越招人喜欢。
白天生意好,唐绪的钱包逐渐鼓了起来,但离买铺子还是非常遥远。
临睡前她都会画一会儿绣样,因为不着急,看着越发精致,相信能卖个好价钱。她甩了甩酸疼发胀的手腕,不会是腱鞘炎吧?
上次七月揉伤的药还剩下不少,唐绪拿出来揉了揉手腕,药油化成了一股热力,很好的缓解了胀痛。效果真不错!她想着,洗了手满足的上床睡觉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天刚收摊准备回去,她警觉的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一路跟到了巷子口,担心是唐门杀手,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更不敢带着回家。只能推着车子沿着另一条街转圈,一时想不到好法子。
“娘,我们不回家吗?”七月捂着咕噜响的肚子。
“饿了?想吃些什么?”唐绪打量了一下周围,看见一家小面馆。
“哎,姑娘!”身后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接着唐绪的肩膀被拍了拍。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粉衣眉清目秀的少女。“你是?”
绿环屈膝行了个礼,“姑娘好。我叫绿环,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家老夫人找你有点事。”
“你家老夫人?有什么事?”唐绪满是疑惑,她往四周看了看,又问了一句:“刚才是你跟着我?”
“是的,本来想看看姑娘的住处。没想到吓着了姑娘,害你绕了这么大圈,十分抱歉。”绿环再次躬身道歉,随后道明来意,“我们老夫人想请姑娘画像,只是不便在大街上,所以让我探明姑娘的住处好登门拜访。”
“没事没事。”唐绪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不是那些杀手就行。老夫人想画像,不便在大街上,这倒是情理之中。古代对女子的限制颇多,那位老夫人想必家境不错。态度也真诚,没说把她请到家里,而是准备登门。就是这打听住处直接跟在后面有些不妥,着实吓到了她。“我每日白天摆摊,晚饭前才回家,你家老夫人什么时间来?”
“时间自然是随姑娘方便。我看姑娘都是巳时初出来,不知辰时初可否上门?”绿环问道。
巳时?辰时?唐绪不太会算这个时间,她每天估摸着八九点出门,更早一些,六点?她纠结了一下,为了赚钱还是同意了。这位老夫人说不定要画彩色画像,可以小赚一笔。“可以,哪天来?”
“这个我回去问问,明日再来答姑娘。”绿环道。
“好的。”
绿环再次行礼,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