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绪顿了一下,“杏子姐你带王春花去后面收拾一下,来儿。”她喊了一声,前重后轻,“来儿去跟哥哥姐姐们玩吧,七月!带这个妹妹去玩。”
“来啦。”七月屁颠颠从蘑菇屋里跑出来,伸手来牵赵来儿。
赵来儿有点害怕的缩回手,后退一步看向娘亲,王春花看了周围一圈,全是孩子,便安抚道:“去玩吧,不要淘气。”
“好。”赵来儿这才把小手放进了七月的手心,这个哥哥的手好白好干净啊,不像她的手黑黑脏脏的,可是哥哥不嫌弃她。
哥哥真好,她想。
“我叫七月。”
“我叫来儿。”
“来儿来儿像是叫来啊来啊,我叫你来来妹妹吧。”
“好啊,七月哥哥。”
赵来儿露出了到这里的第一个笑容。
没想到王春花这事儿还没完,第二天唐绪在铺子里等着招工。
一大群拿着扁担锄头的男子就找上了门来,为首的正是王春花的家暴丈夫。他胳膊用布条吊着,因为伤都集中在背上腿上,面上看不出来。他一过来就指着唐绪,“就是这个娘们。”
唐绪被唐翎调教过后,武艺精进。昨日揍家暴男都有点膨胀,可如今十几二十来个人一起围上来,还带着武器,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没带暗器,不然全撂倒。
“就是你打了我们村的赵大狗?还抢走了他的妻子孩子吗?”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面目严肃。
王春花一身的伤盖都盖不住,村子里不可能没人知道,这个老头子应该是村子里的长辈或是村长,他若要管未必管不了,都是帮凶,还敢来要人。
唐绪冷笑一声,“是我,昨天就是我,一个人,把你们村这么个壮汉子打断了手。他来我铺子闹事,我打了,你待如何?不知你们村这些汉子,有几只手,能为别人出头。但我可没抢人,青天白日,不要血口喷人。”
跟着来的几人,听到这话不适的皱眉,随后悄悄退了一步,只是出头罢了,受伤是不行的。
“猖狂小儿!”老头子猛地一墩拐杖,“还不快把王春花母女三人交出来。”
唐绪怒上心头,大声喝道:“交给你们打死她吗?赵来儿才四岁,就被打得遍体鳞伤,王春花身上的伤痕数都数不清。你们是哪个村的说出来,让大伙记着,日后可千万不能跟你们村子结亲家,不然女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雄邦面色一僵,看向左右围观的人,咬着牙道:“莫要听她胡言,我们村没有打人。”
唐绪嗤笑一声,“打没打你们心里有数,要不别人怎么跑了呢,不跑岂不是要被打死,傻子才不跑呢。希望她跑远点,跑快点。”
“打了就打了!谁家女人不挨打!快把王春花交出来!”赵大狗道,“不然就把你铺子砸了。”
“你来试试呢?”唐绪冷笑,脚在地上转了转。
赵大狗顿时往后一缩,但想到他们这么多人,他又不虚了,伸着脖子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叔伯兄弟们,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赵雄邦狠狠瞪了赵大狗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王春花偷懒耍滑不干活,又生不出儿子,不过是打了几顿,又没打死,算不得大事。倒是你,难道没听过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吗?把别人妻儿藏起来算什么?你家里没有长辈教导吗?”
“听听,没打死,是小事,感情不是自己的女儿。老人家,你女儿,嫁的你们村?”唐绪说完想起来,这般作贱女子的人,有了女儿难道就会疼了吗?不会的。她自嘲一笑,“算了,你们这些不拿女子当人的人,想必也不会疼爱自己的女儿。”
“胡言乱语,废话少说,快把人交出来。”赵雄邦又砸了下拐杖,发出沉闷的咚声。
像王春花的反抗,沉闷,无用。
“王春花回去只怕会被你们打死,到时候席子一卷,说是病死,或是扔水里说投河了。天底下谁又会记得这个妇人?她的两个女儿,我想想,囫囵着养大,给口饭吃就能从四岁干活干到十三四岁,然后找家给钱多的卖了,又赚一笔。谁会记得她过得好不好,嫁的人好不好?呵。”唐绪说着不由感到悲从心来,“从生下来,到会走路就开始干活,一直到出嫁给家里赚一笔银子。到了夫家伺候公婆丈夫,家里所有的活一个人干。生了女儿就是罪人,生了儿子,一个太少,两个不多,三个四个最好。而你们这些人全是从女人肚子里生下来的,你以为你们作贱的是谁?不怕遭报应吗?这世上若没有女子,能有你们?瞧不起家里妻子,动辄打骂,看不上家里女儿,随意抛弃?”
这番话恍若重鼓,重重的敲进了每个女人的耳朵里。有挨过打的,悄悄抚着伤痕,泪盈于睫。
赵雄邦被她疾言厉声的模样镇住了一瞬,“好,好啊,好一张伶牙俐齿,简直是胡搅蛮缠!”
“爷爷。”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将赵雄邦扶住,开口道:“这位姑娘扣的好大的帽子,我们可担不起。我们只是想要回赵叔的妻儿罢了,还请姑娘不要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