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好抽身,我们也不能全都陷进去。我的身份,是非得陪永昌王入京不可。可是父亲您……是可以不入京的……”
不必王敬说完,王逸已经明白:“你想让我假死?”
王敬点头:“我想让您先去魏国投奔叔父王选,魏国自建国以来,没起过内乱,比齐国安定得多。待您在那儿有了落脚地,我会劝大哥辞官,到时候,我们带着母亲和三弟,一起去找您,大家过平民生活,岂不好?”
王选是王逸的远房堂弟,在魏国经商多年,且远离国家大事,只专心于自己的生意经,生活富足而安稳,那正是王敬所向往的。
王逸奔波劳心了大半辈子,自然赞同王敬的想法,然而却担忧这些想法难以实现。
不过,总是要试一试。
于是王敬来求见永昌王司元,韩夫人依旧在侧。
王敬向司元陈情道:“若要王子入京迎亲,得需玉儿先回京才行。但玉儿已在永昌,回京得有些由头。草民与家父商议,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家父于京中「病故」,玉儿才好名正言顺回去「奔丧」!家父这些年一直对外称重病卧床,卧床了这么些年,「病故」也在情理之中,若贸然回京被人看到,反而可能会招来麻烦。”
司元听了,觉得有理,于是略点点头:“请详说之。”
王敬颔作答:“此事需分三步。第一步,需我一个亲信秘密回家传递消息,使我兄弟对宣称父亲病故;第二步,我兄弟开始料理「后事」,并派下人快马加鞭「通知」我和玉儿;第三步才是我携妻女回家「奔丧」。”
“甚好。既然王驸马思虑如此周密,那便尽早去办吧。”司元面上泛着点点笑意,好似肯定了王敬此计是上上策。
王敬正要领命离开,却又听见韩夫人问:“那公主毕竟是王司徒的儿媳,必得参与料理后事,万一不慎现王司徒尸其实不在,岂不疑心?”
王敬答道:“夫人多虑了,公主从未亲眼见过父亲真容,我兄弟大可找一年纪相合的男尸顶替。至于认得父亲的吊唁之客,断无开棺看尸之理。”
“虽如此说,为万全之策,还是请令尊先来咱们宫中住着为好,叫他暂时不要再在人前露面,才好让天下人皆以为王司徒病故。再说了,等王驸马携妻女离开永昌,王司徒一个人在外住着也不安全,住在宫中,大王也好多多派人保护。”韩夫人轻轻笑着,倒像是别有用心。
王敬瞬间明白,司元和韩夫人是害怕王家人一旦离开永昌,完全可以让玉儿与司元之子「退婚」,然后从此不再管永昌王入京这档子事,因此他们要拿王逸做人质!
他只好问:“夫人想要我父亲在永昌宫住多久?”
韩夫人笑答:“将来有朝一日,孟氏失势,哪还会有人追究王司徒当年「私自离京」之罪?王司徒自然就是自由之身了。”
王敬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原来他不止要协助司元入京,还必须得挨到孟氏垮台、司元正位才行!
回到家中,王敬不得不与父亲商议,要派崇丘或琼琚哪一个到建康老家传信。
桃叶就在窗外听着,听到了王敬的忧愁:“只有他们两个侍卫,父亲若去宫中,身边必得有一个人陪着才行;可玉儿住在这里,以及将来回京,路上又岂能缺了保护的人?”
桃叶便推门而入:“我回京传信,让琼琚和崇丘都留在你们身边。”
王逸、王敬都抬头看向桃叶。
“对于永昌王而言,我与下人也无异,派我去传信,我想他们会同意。反正……玉儿也不想看到我,如果回京的时候和我坐同一辆马车,岂不让她难受?倒不如,这第一趟,让我先走了,正好也让她清静几天。”桃叶对着他们父子微笑,她觉得自己这个思路是顺理成章的。
王敬觉得这个笑容里充满苦涩。
然而,王逸却欣然赞同,乃向王敬道:“桃叶学过法术,想来走这一趟也不难,琼琚、崇丘都不曾去过建康的王家,倒不如桃叶轻车熟路。”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父亲和夫君就不要忧愁了。”桃叶又撇嘴一笑,她自认为替王敬解决了一个麻烦,所以沾沾自喜。
这样站在王敬对面笑,桃叶又好像觉得不大自在,忙一溜烟跑出去了。
王敬望着桃叶背影,愁容更多:“父亲有没有想过,桃叶独自一人回去,倘若遇见公主,处境岂不艰难?”
“她要是和你一同出现在公主面前,处境只会更艰难。”王逸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王敬肩膀:“你放心,你不在家,公主会呆在那里么?铁定是住在宫里陪太皇太后!”
王敬没有说话,只是往窗外看。
王逸顺着王敬目光看去,只见桃叶正在不远处蹲着和秀萍一同剥毛豆。
王逸不禁叹气:“你若真觉得欠她,就不要再自己住着了!就算你永远独身,玉儿也不可能快乐,也未必懂你。你应该掂量一下,谁才是你命中最重要的人?今晚……你就去桃叶房里睡吧!”
王敬仍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