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行事,有两大缺点。”晏卿一笑,刚刚的正经烟消云散,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第一,自负。第二,急于求成。”
晏倾君的眼睫颤了颤,等着他继续。
“封后大典当日一计,虽说一举数得,可环环紧扣,无论哪个细节出了问题,你的结果——只有一个‘死’字!”晏卿看着她,面上是揶揄的笑,眸子里的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单说最后,若非我及时到湖边把你捡了回去,被人现你晕倒在沣水湖边,会是什么下场?若非邱壑刺杀祁燕未果,几次要求璋华灭口未果,有自知之明地暗中疏散邱家势力,邱家要倒,也非一夜之间的事。若璋华没有重病,手握邱家余力,她捏死你,轻而易举。”
晏倾君垂眼,上次被奕子轩除去的三名杀手是邱壑的人,她一直以为是璋华的人。而邱家的动态,晏倾君是之后才想到,当时她只是想当然地觉得祁燕暴露,邱家必倒,却未想过时间的长短问题。她有些心虚,晏卿说的,不无道理,但她面上还是不肯服输,笑道:“但是我成功了。”
“留着性命,想回东昭,你的脑袋能想出的法子多的是,无需急于冒险。东昭皇宫……”晏卿一声低笑,“你该是比我清楚。这祁国只有两个不太精明的太后和一个刚刚长成的小皇帝,可东昭……单单一个晏玺就不易应付,还有六名皇子,两名公主,三大家族,你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
“你这是在担心我?”晏倾君眉眼一挑,打断了晏卿的话。
晏卿面上的笑容突然明媚起来,“妹妹知道就好。哥哥可不想下次再见,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是怕在东昭少了个得力的利用对象吧?
晏倾君白他一眼,手里却是一空,刚刚咬下几口的梨又被晏卿抢了过去。
“你手里不是有么?为何要抢我的?”晏倾君自知抢不过他,只能不满地瞪着他。
晏卿不语,笑意盈盈地对着晏倾君刚刚咬下的地方咬了一口。
晏倾君一句“无耻”正要骂出口,突然想到什么,面上的怒气化作温柔的笑,往晏卿身边挪了挪,诺诺道:“哥哥啊,说到东昭,妹妹一直忘了一件事。”
“什么?”晏卿惬意地尝着梨。
“英明神武的哥哥,使了什么法子让奕子轩居然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呢?”晏倾君脸上是天真而好奇的表情。
“其实很简单……”晏卿笑得莫测,将刚刚咬过的梨递到晏倾君嘴边。
晏倾君怒火中烧,又想知道下文,极不情愿,却是面带笑容地咬了一口梨,晏卿才缓缓地开口道:“若你是晏倾君……正常女子,谁会嫁给自己的亲哥哥?”
拐着弯说她不正常?
不对!
晏倾君突然站起身,怒瞪着晏卿。她是在知晓祁燕的存在之后才想出的这一策略,可奕子轩早在封后大典前半月便到了东昭,还见过她。也就是说,早在她之前,晏卿便与奕子轩商量,说她会嫁回东昭!
也就是说,即便她没有冒着生命危险救出祁燕,想方设法名扬五国引来晏珣求亲,晏卿也已经想好了让她嫁回去的办法!
又被他愚弄了!
晏倾君气得捏起了拳头,面上表情却是不变,反倒温柔地笑起来,坐回晏卿身边,“妹妹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嗯?”
“既然哥哥早便打算让我嫁回东昭,想的法子,也是对外宣称我是白子洲族长的孙女对吧?可是,即便如此,哥哥如何可以确信,晏珣会来求亲呢?”
白子洲族长的外孙女,代表的是夜行军的敬让。倘若如晏卿所说,除了祁国,贡月、商洛、南临、东昭,四国的夜行军都已经游离皇族的掌控,那么,谁能娶得白子洲族长的外孙女,便极有可能聚拢夜行军这一强大而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想要的人会很多。但是,聚拢夜行军,娶了“封阮疏”,是极有可能,却不是绝对肯定。东昭三大家族,六位成年皇子,晏卿凭什么认为会是晏珣来求亲?凭什么认为晏珣会冒着危险把太子妃的位置给一个邻国公主?
她使出这一计的时候只能估算到东昭必定会有人来求亲,具体是谁可是想不到……
“其实原因很简单……”晏卿又将刚刚咬过的梨放在晏倾君嘴边。
晏倾君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晏卿笑眯眯地道:“告诉你的话……好处?”
晏倾君的嘴角抽了抽,“你刚刚说今日不讨好处。”
“嗯,对,我刚刚说过。”晏卿诚恳而正经地点头,咬重了“刚刚”二字,脸上浮起无赖的笑。
晏倾君恨得牙痒,趁着晏卿还未行着轻功走人,一脚踩上他的脚背,用尽全力绝不放开地踩。
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五国内最卑鄙最无耻最无赖的禽兽!
***
名扬五国的绍风公主,最终决意嫁与东昭太子晏珣。祁国皇帝为表歉意,送南临殊家、商洛睿王各十名美人。
十月十八,冬雪初落,公主出嫁,十里红妆铺都城。
从开始上妆,晏倾君嘴边便是掩不住的笑意,人生苦短,她何其有幸,竟能风风光光地出嫁两次。
不过这次与上次略有不同,祁国去东昭,最快最方便的是走水路,一条坞溪横穿两国。晏倾君只需坐船,从上游行至下游,到了营城再转马车,最快七日便可到东昭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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