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奶的,吃饱了撑着和爷爷我开玩笑。」徐福似乎对门外的人心有顾忌,骂骂咧咧放开阿东,抬头看着白少情:「你是医生,那你跟我走好了。」
空气中似有微兆,白少情停下吹奏,集中耳力倾听,不远处有车轮声隐隐传来,难道今天那队马车又回来了?
白少情转过头,走过去拦道:「这位大哥放手。你弄错了,我才是大夫,阿东刚才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马蹄声由远及近,果然在院门前停了下来,骏马嘶叫夹杂着人声,白少情刚将玉箫收进怀中,帘子又被掀开。
「喂喂,你等一下,别扯别扯。」阿东一边大叫一边挣扎,他没有习武,怎么躲得过徐福一抓,一会就被已经被扯到门外。
「大夫!大夫啊!」徐福一进来就大声嚷嚷。
白少情奇道:穷乡僻壤,怎么会忽然出现这么一伙人?那老人武功修为都不弱,居然甘愿为人赶车,不知马车里坐的是何人?我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还是不要惹事为妙。
白少情问:「又有狗儿病了?」
中间一辆蓝色幔子的马车最为华贵,前面低头拿着鞭子的赶车老人一脸沧桑,可偶尔抬头,眼中神光迥现。
「不是,哪有这么多狗?」
他们交谈之时,白少情已悄悄朝窗外一看。院门之外,停着几辆华丽马车,拉车的马都是良种,匹匹神骏非凡,二十多个随从垂手站在一旁。他们身上衣裳做工都很精细,却已经染上不少灰尘,显然已经赶了一天的路,这时停下休息,竟都站得肃穆庄严一丝不苟,显然家规甚严。
「那是人病了?」
「是,是。」徐福如蒙大赦,立即朝阿东急道:「你自称是医生,就快跟我走一趟。来来来,等你救命呢。」用手拉住阿东往外走。
「呸呸!」徐福摇头:「前面的小客栈破破烂烂,我们大少奶奶不肯住。你这院子倒还干净,借来住一宿,给你算银子。」
外面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算了,快干正事去。」
白少情心中不耐,冷笑道:「我可没有开客栈。」
「哐当」一声,徐福手里剩下的半截剑也掉在地上,低头簌簌抖,「是小人该死。」
徐福圆眼一瞪,跳起来道:「你不肯?」
花花和阿东心里都道:原来这个大嗓门叫徐福,不知道外面那人是谁,居然能让这大嗓门如此听话。
「地方简陋,招待不起。」
白少情心中诧道:此人内力好深厚,竟比得上封龙。
「你……你……」徐福似乎很少被人拒绝,吹胡子瞪眼似乎要扑上去打白少情一顿,但想起司马公子的警告,只好把火气吞下肚子。竟脸色一变,嘿嘿笑起来:「大夫啊,我们在这里住一晚,银子可比一般客人多啊!」
语调虽威严,却非那熟悉的声音。
他搓着手凑近白少情,低声道:「咱们大少奶奶今天死了小花,已经够伤心了,你是大夫,医者父母心,也不忍心这个时候让大少奶奶住得不舒服吧?」说到最后,从怀里掏出一锭大银放在桌上,后退一步,对白少情拱手一躬。
「徐福,叫你请医生,你竟又动手惹事。」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音调不高,但字字清晰,只是微微一句,已挟隐隐威严,叫人不敢轻视。
此人虽然粗鲁暴躁,性情却着实可爱。
心里翻起惊天骇浪之间,忽然听见一把温柔的声音。
白少情见他满眼央求,生怕辜负主人嘱托,不由微微一笑,眼睛看也不看那白银,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在我这里住一宿吧。可是这里空房不多……」
如此武功,江湖中并不多。难道竟是他?这两年刻意躲在十八里乡,人皮面具不离身,两耳不闻窗外事,竟还是被他找到?
「不要紧不要紧,」徐福大喜,竖起三根手指;「只要三间干净的空房就好。一间给主人和大少奶奶,一间给司马公子。」
白少情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还有一间呢?」
空中无声无息折断宝剑,何人功力如何高强?
「你别管,反正有人住就行。」徐福似乎有所忌讳。
那人蓦然受袭,仿佛同时被人点中穴道般骤然停下。脸上的怒气顷刻不翼而飞,反而隐隐透出不安来。
转身要去答复,徐福忽然又加了一句:「大夫,我们大少奶奶最喜欢花草,你这盆花,可否放到她房里去?」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嘿嘿笑道:「就摆一天。」
那人霍霍挽个剑花,朝阿东刺去,却听见「锵」清脆一声,那把极锋利的短剑,竟在半空中猛然断成两截,掉到地上。
白少情脸色沉了沉,冷然道:「你若碰我的花,就休想在这里借宿。」
白少情知道阿东说话莽撞,心里也不以为然,想着让这小子受点教训也好。
徐福不料这乡野大夫黑起脸来也有这般威严,竟有几分司马公子的气度,愕了一愕,嘀咕道:「不借就不借,小气,若不是司马公子吩咐不许惹事,爷爷我一把砸了你的破花。」转身掀了帘子,大声招呼众人:「喂喂,都下车把房间打扫干净了。」
那人大怒,从额头红到脖子,仿佛成了一只烤熟的兔子,大吼一声,举剑就向阿东扑过来。
随从们都动弹起来,但对徐福的指手画脚似乎都不看在眼里,有条不紊做自己的事。
阿东盯着他手里的剑,惊讶万分,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喃喃道:「这土拔鼠一样的人物也可以闯荡江湖,我当然也可以到江湖上去。」一边啧啧点头。
「你,你把晚饭弄到厨房去,看看附近有什么新鲜菜,叫那些种地的卖点给咱们。轻一点,别把我大少奶奶吵到了,她正伤心呢。」徐福撩起衣袖,指挥得起劲。
「小子,敢取笑爷爷。立即过来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只剁掉你一只手。」
马车上垂帘猛然掀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你小声点,就听见你大嗓门嚷嚷。」正是早上那个小丫头。
花花哎呀一声,忙后退一步,畏惧地看着他手里的剑。
被她一喝,徐福叫声顿时变小。白少情看在眼里暗笑,正是一物克一物,这徐福不怕自己主人,倒怕那司马公子,还怕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只不知他怕不怕那大少奶奶。
这人身材矮小,用的剑也短得离谱,藏在后腰,阿东他们都没有瞧见。此刻只见剑光一晃,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