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仅把脑袋瓜抵在他胸前蹭了蹭,环抱他劲腰的一双藕臂紧了紧。
她心彷佛落下一吻,感觉到他的大掌在她背上来回掌抚,带着安定心魂的力量。
「怎麽了?」他略沙哑启声询问。「可是受气了?」
她摇摇头,从他怀中退开一小步,与他四目相接。
封劲野勾起嘴角,又露出不正经的那一面。「原来本王的王妃这麽黏人,才几刻不见,就想我想得紧了。」
明知这男人全身肌肉硬邦邦,李明沁仍往他腰侧掐了一记。
她眯眸睨人,表情娇嗔,这般自然而然流露的神态,许是连自个儿亦不知是何种模样,但封劲野知道,且十分喜欢。
大掌毫无预警地捧住她的脸,峻唇凑下重重就亲,还「哦!」地大响一声。
李明沁眼明手快,赶紧捂住他打算再亲的阔嘴,压低声音道:「别闹!这儿是相府,若被人瞧见那多不好。」
「明明是夫人先投怀送抱的。。。。。。。」被小手捣住的声音略模糊,语气倒是委屈,但那份委屈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拉下妻子的柔美,咧嘴笑道:「夫人的意思为夫能听明白,在外头不好闹,回咱们府里就能大闹特闹。」
「不正经。」她轻咤了声,决定不再同他斗嘴,挽着他一条臂膀踏上花间石径,往来时路走回。
身旁男人很是配合,脚步不疾不徐,经过花木扶疏的地方还会抬高臂膀为她挡掉垂枝,夫妻俩彼此无话,但有无形却柔软的东西静静流淌……
「夫人适才一直瞧着临安王,眼都不眨,可觉得他生得好看吗?」柔软的沉静突然被男人有些吊儿郎当的语调打破。
她哪有眼都不眨?
她也没有一直瞧着啊!
知道男人又要闹她,李明沁遂抿唇故意答道:「临安王是我大盛朝第一美男子,自然是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妾身多瞧几眼也是无可厚非。」
以为他会恼火,却听他啧啧两声,接着恨铁不成钢且略带酸气地长叹——
「明明本王生得比临安王还要英俊潇洒、高大威武、玉树临风、俊俏可爱,夫人却如此这般不识货,简直两眼无珠,我这如珠如玉都在你身侧了,你眼睛还看着别人,这像话吗?」
李明沁顿时笑到不行,脚步都乱了,揪着那条有力的胳臂,身子直往男人怀里赖。
「你哈哈……哈哈……你、你别闹啦!」再笑下去,她很可能笑到腿软走不出这座园子。
「那你认不认错?」
「认错……认错……」笑得好喘。
男人哼了一声,那一声带着洋洋得意的睥睨和满满笑意,李明沁听在耳中,荡漾在心底。
她想到稍早前妹妹说的那些话,觉得还是嫁文人好些,理由是鼓琴清歌时至少夫婿是懂得欣赏或能相合。
她当下未驳话,脑中浮现的是几回她横琴而鼓,男人每每兴致一,便合着她的琴韵舞刀、耍枪又弄剑。
他的刀舞气势迫人,足能当成战舞震慑敌军,长枪耍起来行云流水,招招剽悍,就剑舞耍得太流里流气,潇洒有缺,流氓气十足。
脸容轻垂,她唇角不禁勾笑,喜欢他与自己的「琴舞相合」,这哪里是什麽酸腐文人、柔弱书生能办到的?
再者,她亦有几回窝在他怀里,陪着他一块儿看沙盘、观舆图,研究沙盘和舆图都能算是他平时的兴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战事布局、地势运用是个大外行的她,被他带着一起观看、听他讲解,瞅着他摆弄沙盘上的小木头人儿和插旗,竟也听得津津有味,看出一些心得。
他们出身如此不同,成长背景如此迥异,原本八竿子也打不着,却还是结下夫妻缘分,而不管是他来相合,抑或她陪在他身边,这是他与她的相处之道,是他们俩一块儿过的日子,是独属於他们的活法。
他成了她最想保住的人。
今日她被相府里的女眷们「圈」在湖畔紫阳花亭那儿,他在大伯父、二伯父以及临安王那儿定然也遇上些事,至於他的岳丈大人……李明沁内心清楚得很,她家阿爹帮不上忙,至多仅是个陪席。
适才,她瞥见他尾随在临安王身後乍然出现,他脸色犹然冷峻,是抬眼与她的眸光相衔上了,在那瞬间他面上寒意才见隐去。
当他轻拥着她,问她可是受气了,其实她亦想回问,问他是否也受气。
若建荣帝的朝代即将进入尾声,老皇帝已是西山日薄之局,而临安王决定掀起的这一场宫变得隆山李氏撑腰,那最大的变数便落在兵权在握且居高位的封劲野身上。
在世人眼中,她是享受世家大族庇荫的千金小姐,自呱呱坠地便不愁吃穿,得以习字读书清闲度日。
然世人却是不知,每个出身世族之人若想一生顺遂平安,永受族中庇护,皆要担起自家百年大族共荣共存的重责大任,谁也逃不开。
逃不开,无妨了,她正面接招便是。
不管封劲野今儿个遭遇什麽、作何决定,她都会尽自身最大可能,努力保住他。
柔润五指与男人粗长的手指紧紧相扣,正感受着那份粗糙却温暖的摩拳,身旁的男人忽地紧声道——
「怎麽指尖又凉成这样?寒症又作了是不?」搓搓搓,揉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