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动用到皇后娘娘的人!
那不明摆着,昭阳王帐子里来了一名女子之事已众所皆知!
李明沁忽觉头有些泛疼。
她赶至青林围场本想战决,将刺杀之事告知,然後再连夜返回帝都,尽可能不惊动谁,但未防封劲野会对她下手,将她拘在这儿。
强打起精神,她起身与三名宫婢作礼,问明白对方的称呼。
三人齐齐要服侍她漱洗进食,全被她婉拒了,最後为的那位宫婢笑道——
「姑娘若觉不自在,那奴婢们便先退出去了,晚些儿再过来收拾,姑娘若有什麽事欲寻咱们几个,可对外头的卫士交代一声。」道完,三人福身一礼,安静退出帐外。
李明沁定定看着眼前的热菜热粥,心头沉甸甸,胃也沉甸甸,她怔愣着没有动箸,当封劲野一撩帐帘大步踏进时,见的就是这般景象。
帐中烛火随着他突如其来带进的风荡了荡,火光明明灭灭跳动。
帐中一人坐着一人长身而立,李明沁定住的眸光缓缓抬起,望着眼前这个同她一样带着上一世记忆重生的男人。
之前未知他重生,与他目光对上时总有些泛虚地想飘开眼神,此刻知道他底细,知道他该是憎她、恼她,甚至是恨她,她心头倒定下。
那本就是她该承担的,怒火滔天也好,恨意汹涌也成,上一世她因氏族之兴荣动摇本心,彻底负他,这一世的他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人,更好的路,更好的世道,她不会在他命中,既知如此,被他憎恨着也就没什麽了。
「吃。」他突然低沉吐出一字,明显带着命令。
李明沁回过神,这会儿终於有动作了,她捧起小碗静静喝着粟米粥,热粥尚有余温,带着淡淡粟米甜香,挺好喝的,她却喝得眸底烫。
他像是特意来监督她进食,伫立在那儿紧迫盯人,见她喝完小半碗粥就放下碗不动,他又沉声下令。「再吃。」
李明沁一顿,听话地取起一个夹肉馍馍。
那馍馍作得挺巧,约半个巴掌大,她抓着咬着咀嚼着,一会儿全吞进腹里,跟着她又喝了杯杏仁茶,放下空杯的同时很老实地说:「很饱,吃不下了。」短短几字,却颇有「你再强逼我也吃不下」那种豁出去的感觉。
回应她的是一记意欲不明的哼声,随即就见男人撩袍落坐,狂风扫落叶般把剩余的食物逐一消灭。
李明沁有些傻眼,傻傻看着他吃,想劝他吃慢些之类的话被她死死咬在舌尖,霎时间忆及曾有的亲昵,又是苦甜滋味漫过心田。
少了食物香气的干扰,她忽嗅得一抹血腥味,气息陡窒,话冲口便出——
「你受伤了?伤到哪儿?」
封劲野并未答话,却是朝外唤了声,那三名宫婢去而复返,进到帐内收拾见底的碗碟杯盏,再换上一壶热茶、摆上一只小托盘後才退出。
小托盘上简单呈着几个物件,一大叠净布、一把小剪子、一个白玉罐。
李明沁仍跪坐在那儿,从惊觉他受了伤到宫婢们进来收拾再到之後退出帐外,她一直维持同样姿态,双手握拳分别搁在大腿上,眼睛瞬也不瞬等着眼前男人给个答覆。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般倔强、执拗的模样,颤动的眸心明显拢着怯意,却还是直勾勾锁住「目标物」,令某个对她既怒又恨、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男人兴起难以言明的满足感,竟受用得很,但这个秘密绝不能让她知晓了去。
「替本王换药。」封劲野淡淡下令,一手已俐落解开腰带。
李明沁秀眉倏地一扬,颊面多出几丝暖色,人很快地离开原来座位挪移至他身边。
他解下腰带就无动作,而她太在意他的伤,一时间没有多想,小手摸了上去熟稔地为他卸袍宽衣,再取剪子剪开渗血的旧包紮,终於看到那处口子。
是箭伤,就落在他左肩近心肺的边缘处,登时惊出她一额冷汗,气息都不太对了。
她悄悄吞咽了几下才有能耐蹭出声来——
「我听到白日里出的事了,说是临安王与昭阳王同时遇刺……不是已事先知会你了,为何王爷仍要以身犯险?这箭伤落的地方……着实太危险。」
那麽,自个儿凭着一股劲儿赶来送消息,像也没什麽意义,就想他好好的,能顺利避开陷阱,结果他还是伤着。
似是察觉到她语调与表情中的黯然,封劲野冷唇一勾,斜觑着她,俊脸上挂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儿。
「还得多谢阿沁无端端起了怜悯心,策马赶来知会,临安王这一局设得很好啊,恰能让本王使一记反杀,这一记箭伤是本王自个儿讨的,总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本王拿自身作饵,这点伤与临安王那一记穿喉而过的箭伤相较,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穿喉而过的箭伤?
李明沁想着他所说的「反杀」,不禁问:「所以临安王那一箭,是王爷当成假刺客身分所为?」
且极可能所使的弓箭还是现场从刺客手中夺来,要做就得做全套。
封劲野嘴角勾得更高,眼中无丝毫笑意。
「本王老早就想下手,苦无完美机会,他想螳螂捕蝉,那本王自然借力使力来个黄雀在後。他有人,但人手再多也比不过本王手中的兵,他的人不能明着用,本王的兵却是明来暗去皆可布置,今日倒在围场深林中的黑衣刺客尽是临安王私养的死士,他如今重伤不能言语,即使能开口他也不敢认,本王要他死得难受,活着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