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子找到随便的时候,他正坐在校门口的老位置上,双臂抱膝,头歪靠在背后墙上,已经睡着了。
他脸颊朝着戎子的方向,烛光从右侧打过去,鼻梁的阴影遮了左脸那道疤,剩下半边右脸俊气非常,只是眉还微微皱着。梦中的内容一定不怎么好。
睡着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戎子熟悉的那个人。戎子有些感叹,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随便。
表哥生前待他很好,长兄如父一样养着他,在除魔学院里他行事嚣张,除了主动贴上来的小米,一个朋友也没有,若不是表哥罩着他,也不知道被排挤成什么样。养他照顾他这么多年,他偏又性子别扭,一句感谢的话、好听点的话都没说过。
就像随便说过的,早知道再也说不上了……
随便睡得很浅,等戎子摸到他旁边坐下的时候,浑身颤了一下就醒了,有些迷茫恍惚地看着戎子,喃了一句,“你来了……”
那眼色跟平时很不一样,戎子却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但随便马上又眨了眨眼,眼色恢复清明,“啊!是你啊,你来了!怎么没有去休息?”
“你呢?”戎子示意那三根蜡烛,“这么累了还要过来点一趟?”
“呵呵,”随便没正面答,“这里睡凉快啊,有风吹进来。咝!我的蜡烛……”
被风吹熄了一根,他忙手忙脚乱摸个打火机出来接着点上。
“有事么?”他边点边问。
“总部回消息了。”
“咦?!说什么?”
“六月一日中午十一时,会有一架军用直升机在我来的时候降下的地方接我们。”
“那太好了,”随便松口气,“最好是不用去破封锁线。那可是重罪,你的前途全毁了。”
前途算什么,戎子叹气,他现在是明白,什么都没命重要,还是留着命好。现在想想,之前悲观了些,他死了至少小米那笨蛋要伤心下,没准随便也挺伤心的。
那便够了。世上好歹还有人挂念着,已经够了。
夜逐渐深沉,一门之隔的那头,依旧晃着狰狞的影子。
戎子到聂城后的第五个清晨,是在女人的尖叫与拍门声中开始的。
尧浅倩拼命地拍打着随便那屋的门,直到把所有人都给吓了出来。
“丁丁,丁丁!”她抓着随便的两臂尖叫着。
随便的头发还蓬乱,显然刚被吵醒,被她细细长长的指甲一剜,立马从刚起床的迷蒙状态中清醒过来,“怎么了?”
“丁丁不见了!”尧浅倩急得单凤眼里包了层泪,“我昨天半夜听见他起床说要上厕所,我想厕所就在走廊那头,他又胆子大不怕黑,就没跟去,后来我睡着了,早上一醒发现他好象没回来过!我几个屋都找了!”
“到下面操场玩去了?”凑过来的谷梁米问。
“不可能!”尧浅倩带了哭腔说,“孩子们都喜欢睡懒觉,再说现在才几点啊!”
随便回了头去问戎子,“你们昨晚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戎子和谷梁米住的屋就是最里头一间,旁边就是公共厕所。
戎子脸色有些白,摇了摇头,他前几个晚上因为要查随便的事情都没睡好,加上昨天又太累,晚上睡得比平时沉得多。
谷梁米也跟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