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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抵达南京城时,街边绿树成荫,蝉声喧闹,秦淮河依旧清凉婉转,倒映出晴空白云,画船丽影。
为了避人眼目,他们并没有先去找宿昕,而是依旧去了当初相思暂住的那个小院。休息了一天过后,才坐车前往城郊的云家祠堂。
芮伯还是在那里守着宗祠,看到相思与江怀越回来,喜不自禁地迎上前去。“二小姐,姑爷!”
江怀越被这样称呼着,终究还是有些不自然。相思似乎是感知到了,瞥了他一眼,向芮伯笑道:“先前叫你送我一起上京城,看我拜堂成亲,你就是不愿意。如今只好我们再回来探望。”
芮伯连连摆手:“老汉我哪里敢当?因为去京城路太远了,我年纪也大了,万一半途病了,还会拖累行程,所以就没去。二小姐那么孝顺,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回来拜祭老爷和夫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领入祠堂。原先还有些潮湿陈旧的正屋已经焕然一,香烛幽幽,寂静肃穆。
相思与江怀越接过了芮伯递来的线香,双双跪在了云家祖先灵前。
云岐夫妇的灵位就在正中,相思注视了许久,缓缓道:“父亲,母亲,女儿已经在京城完婚。今日,是带着夫婿回来祭拜你们,还有姐姐……”
她的语声渐渐低落,江怀越手持线香,严谨恭敬地叩拜行礼。
他无从知晓云家列位祖先,包括云岐夫妇,若在天有灵,看到他以静琬夫婿的身份在此施行大礼,会有怎样的心情。只是她既然决绝选择了与他相守一生,那么,作为云静琬的丈夫,他也必须堂堂正正来到这里。
芮伯在旁边忍不住问道:“二小姐,老爷的那件事,什么时候能翻案啊?”
相思微微一怔,轻声道:“这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也很难再翻案……”
她是早已从江怀越那里得知真相,然而芮伯却还不知情,执著祈求道:“多少年也不晚啊,我知道老爷是清清白白的,他怎么可能去和什么王爷谋逆?二小姐,你如今嫁了人,姑爷不也是在京城做官的吗?能不能请姑爷帮忙,让云家沉冤昭雪啊?”
相思看了看江怀越,他站起身来,缓缓道:“芮伯,其实静琬一直都记挂此事,我也为此花过很多时间和精力,想要查证岳父的那件案子……只是确实因为时间久远,当年参与审案的官员死的死,走的走,实在找不到什么关键的证据。”
“那就真没有办法了?”芮伯一脸遗憾地道,“我就巴望着云家能洗雪冤枉,这样二小姐走出去,也能恢复以前尚书千金的身份……”
“我现在也是云家的女儿啊。”相思笑了笑,“除了这个身份,我还是江大人的妻子,对我来说,没觉得有什么抬不起头的。我知道父母生前是挚爱我们姐妹的,夫君又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还不够我骄傲的?”
江怀越望了她一眼,眼里浮起淡淡笑意。
芮伯听她这样说了,再打量眼前的江怀越,也不禁叹息一声:“二小姐说的也是,能找到这样一表人才的姑爷,愿意不计较咱们老爷被冤枉犯事,这在做官的人里,应该也是少有的了!我可听说太多攀附权贵,把成亲当成是敲门砖的事情了……”
江怀越淡淡一笑:“我没什么计较的,娶的是静琬,不管她姓什么,叫什么,只要是这个我熟悉的她,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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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祠堂祭拜完毕后,相思与江怀越又绕去了另一片墓地。
从京城迁移回来的馥君,就埋葬在那幽幽松林畔。
与此相距不远的,是盛文恺的坟墓。
他们虽然曾有婚约,但后来云岐主动放弃,尽管两人又曾有过一段交往,却因并未正式成亲,终究还是不能合葬。盛家已无近亲后嗣,故此盛文恺的坟墓,便也悄悄设在了这里。
清晨的风吹过松林,远处是潺潺的河流,时有鸟雀穿梭往来,为这寂静的墓地添了几分生机。
江怀越为她在馥君和盛文恺的墓前放置了祭拜的物品,她跪于草地,双手合十,在晨风树影下默默祷告。他为相思点燃了纸钱,看火蝶扑闪,渐化成灰。
“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应该不会再反对你和我的婚姻了吧。”相思看着他的侧颜,低声道。
江怀越垂着眼睫,淡然道:“我也不知道。”
相思怅然,望着在风中簌簌飘远的灰烬:“从南京被选到京城,才认识了你,这其间真的有太多的偶然,才让我们今天还在一起。”
他却注视着相思,道:“只是很多偶然吗?”
相思转过脸,展颜道:“自然不是。因为我一直跟着大人的脚步啊。”
江怀越笑了一下,为她拂去了袖间的一抹余灰。“那是因为,我一直没狠心把你丢下。若我真的决绝离去,你又怎能再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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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回到南京的第三天,才请人将宿昕找了出来。
宿昕起先还不信,直至到了游船上见到两人,才大吃一惊:“昨天南京守备还在跟我絮叨,说是前面几个州县的人纷纷打听你们的去向,还以为半途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结果就这样进了南京城?!”
“你也知道的,那些人太过张扬,沿途迎候不胜其扰,因此我便隐藏了行迹。”江怀越为他斟酒,做了个手势,“我先饮一杯为敬。”
“哼,那是因为忙着想巴结你。”宿昕瞥了他一眼,饮下杯中酒,“谁不知道现在你和鲁正宽一内一外,国家大事几乎都由你们来定了。说也奇怪,鲁正宽以前还对你万分鄙夷的,如今竟然也能和你坐下来商议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