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打开,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是位鬓已经斑白的中年妇人,她便是高芷英身边伺候三十多年的秋姑。
整个高府的人都叫她秋姑姑。
“秋姑姑,舅舅他们一家去了京都,以后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们四个。我过来是想问问这边有什么需要?”
秦瑞芝的视线飘过秋姑,往院子里探,试图找到记忆中那位不怎么待见‘她’的母亲,却秋姑背后只有空荡荡的院子。
“是大小姐啊!有劳小姐亲自跑一趟,以后府里就拜托小姐。”
秋姑见到秦瑞芝神色如常,脸上展露慈祥的微笑,似乎并不奇怪以后就由秦瑞芝当家做主了。
“应该的,你们这边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日常采买有没有特别要求?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也是第一次掌家,舅父舅母回京很突然,也未曾教过我掌家的手段,以后还请秋姑姑多多指点。”
秦瑞芝适时地将话题引到高谨英夫妇身上。
秋姑姑脸上依然是一贯的慈祥,声音温柔,“小姐向来聪慧,自会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这……
秦瑞芝还等着秋姑跟她长篇大论,抱怨抱怨高谨英夫妇背信弃义,卖外甥女求荣,无情无义的事情呢,结果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
好像秋姑,不对,应该是秋姑背后的高芷英,对高谨英夫妇撇下他们回京并无任何不满,甚至也不允许她有不满,把话题恰到好处的终止在秦瑞芝这里。
秦瑞芝叹口气,话语里不无伤感。
此时,一向慈祥的秋姑表情终于变了,沉下脸,喃喃应道:“是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然后,砰地关上院门,留下一脸懵逼的秦瑞芝。
在那一瞬间,她对高芷英的身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真是亲娘吗?
是亲娘,能对‘秦瑞芝’交由兄长抚养,从来不顾不问?
是亲娘,能在“秦瑞芝”死而重生之后连看都不看一眼,问都不问一句?
是亲娘,能在“秦瑞芝”被撇在蒲州置之不理,连句抱怨都没有?
也许,“秦瑞芝”真就是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才会让高芷英对这个孩子如此唾弃?
这个荒唐的想法自脑海生成,就被秦瑞芝狠狠的摒弃。
哪有自己骂自己的,更何况,秦瑞芝可是从高芷英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父母俱在,有名有姓,怎么也不是那种不堪之人。
只是……
“以后,就只剩下我们相依为命了。”
当然,绝不是以后,秦瑞芝肯定要回京都的,只是她在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裴兴恒敢诈她五千两银子,甘愿给苏意凌当走狗,也得看看她给不给机会。
接下来就是要让裴兴恒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偌大的府宅只剩下四个人,说是四个人,西跨院那两位向来自成一派,从来不掺和他们的生活,也就只剩下秦瑞芝和小年。
小年坐在檐廊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年……”
秦瑞芝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各五两,一共十两银子,塞到小年的手心里。
小年也是个老实本分,存着无功不受禄的想法,腾地站了起来,拿着银子不知所措,“大小姐,你这是……”
“有事情吩咐你去做!”秦瑞芝拉着小年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拨开一锭银子,“这五两银子,是我赏你的,有事情吩咐你去做,做的好了,我再多付你一年薪水,提前放你归家待嫁。”
竟然有如此好的事情。
小年将那枚五两的银子握在掌心,重重点点头,“大小姐,有事情你尽管吩咐,小年一定把事情做好。”
“这五两银子,你拿回去交给你的父母,让她们请街坊邻居打听一下,晏家众多仆人,尤其是看家护院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跟随宴有礼去了济州?”
宴有礼贪污泗州的赈灾款,给晏映竹的陪嫁就足足有五十万两,用来看护这大笔银子的护院好手请了不少,不见得每个人都愿意背井离乡去济州,所以一定会有留在蒲州的人。
“如果有没离开蒲州的人,找到他们,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告诉我即可。记住,有多少没离开蒲州的人,就要找出来多少,一个都不能少。”
秦瑞芝怕他们做事情不尽心,又抛出一个诱饵,“那五两银子只是跑腿的费用,等找到人了,我会再付五十两给他们。谁找到的人多,拿到的银子就会多。”
小年听的眼睛都直了,握着银子的手抓的更紧了,“大小姐,你放心,那些没离开蒲州的人,就是挖地三尺,我们也给你找出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至于找出那些人做什么,就不是她一个婢女该关心的事情了,只要有银子拿,无所谓找人做什么。
“好了,赶紧回去吧。府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能照顾好自己。”
秦瑞芝起身,也不再管小年,径直往杂物房走去。
高家的杂物房里放了好多把兵器,落了很久的灰尘,找出来,擦一擦,洗一洗,再磨一磨,能派的上用场。
那些兵器都曾是高谨英的兵器,刀枪剑都有,多年来都不曾派上用场,最多也就是高谨英练武时耍过招式,然后就落在杂物房里,积灰,生锈,再无天日。
秦瑞芝找到它们,一一试过,只有一把一尺长的直刀使得最顺手,便将它从杂物房带了出来,试了试刃口,生锈磨损严重,便取了磨刀石,洒上水,慢慢磨着刀口。
每日一磨,每日一磨,每日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