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饱饱的,穿得暖暖的。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小赵婠这一觉睡得踏实无比,木排上的兵士们甚至听见她那呼噜噜小猪儿也似的打鼾声音。
直睡得神清气爽,赵婠被人摇醒,原来这条暗河渐渐变浅,兵士们已经可以直起身子踩着河底的砾石步行了。
赵婠赶紧认路,发现未曾错过路头才放心地吁口气,又是一个洞口,她让木排停住,被苏偃抱到洞里去。木排上留下一名兵士,重新回去接人,余下九人目送着小小木排消失在暗河拐角。
此处也留下一人方便给后来人指路,却是实力最弱者,正好借机歇息。其余七人稍稍运功恢复了一番,便再一次开路。连番折腾下来,这群有深厚功力傍身的大汉都觉得有些吃不消,难为赵婠一个八岁的娃娃,还能保持极佳的精气神。
赵婠笑道:“阿囡这一路上又没走多少路,方才还睡了一觉,自然不累。去找你们的时候,阿囡可累惨了呢。逆流而行最费力气,这也是阿囡第一次独自过暗河。”
不管怎么说,这么一个小孩子能做到如此地步,众大汉还是有些小佩服,不住口地夸奖她,黑蛮甚至还说她如今已有宁安敬公主的三分本事了。赵婠极是好奇,不禁相问。
苏偃微微一笑,说道:“宁安是我姑姑的女儿……我姑姑就是你遇见的那位好看的娘娘。宁安只比你大两岁,如今跟着清平孝公主殿下习武,据说吃了很大的苦头。清平孝公主殿下一点儿也没讲姐妹情份,对她很严格。她七岁那年,我有一次亲眼见到,数九寒天,就只穿了一身单衣单裤站在结了冰的水潭上面练功,整整坚持了两个时辰,真是不简单!我七岁时,根本没有宁安这份坚韧毅力。”
赵婠“哇”地感叹了一声,眼睛里面全是钦佩,心里却在想,我还被爷爷脱了衣服扔进木桶里面,架在火上烧过大半天呢,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嗯嗯,这位宁安公主倒是有我的三分本事。
小丫头虽然面常带笑,因自己懂得的东西着实不少,自然很有些心气,此时听见师兄这般称赞另一个小姑娘,心里不知不觉便比较起来,并且牢牢记住了宁安这个名字。
苏偃见她怔怔出神,又道:“等咱们回了京,我一定介绍你们俩认识,你和宁安的性子倒有些相似,想来你们能做好朋友。”在心里想了想宁安,又想了想赵婠,突然发现这两个小丫头其实根本是两种性格,可是为什么,自己却仍然觉得她们就是有相似之处呢?也许一路上,小赵婠从未曾叫过苦叫过累,所以与宁安坚忍不拔的性情相像?
赵婠赶紧大点特点头,一副恨不得马上就与宁安玩到一处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撇了撇嘴,暗道,她若是对我好,我才与她勉勉强强作个朋友。
这条出洞之路便短了,也没有分岔,一条道走到黑便行。一行八人行进了大半个时辰,远远地有强光刺目,都兴奋不已。苏偃仔细回味,发现行路的方向从钻进第一个小洞起,似乎一直在往下,他猜测此时出洞定当已到了崖下。
果然,这最后的出口之处纵然不是崖下,却也不远了,乃是在极靠近山脚的一截山腰上。众人从一大丛藤萝之间爬出来,远远一望,好几个人敏锐地发现,那草丛树木之间,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山路蜿蜒而下。
赵婠仰起小脸儿,对苏偃笑着说:“师兄,咱们行路的速度可真快呢,太阳下山之前,咱们肯定能看见义父啦!”突然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尖,“好些天了,也不知义父的伤怎么样啦,咱们快些走好不好?”
苏偃还担心这丫头的小身板吃不消,见她如此有孝心,着实高兴。黑蛮看样子同样很喜欢赵婠,一把将她扛起,扔在肩头,赵婠笑着扯了扯大个儿的卷头发,像个女将军一般,小手一挥,指挥众兵士发力前行。
苏偃并那几位山野经验颇丰富的兵士却都看走了眼,他们以为的那条下山路却是个障眼法儿。赵婠言道,爷爷亲自带着自己走过这条路,的确能行,可惜呀,绕来绕去只会绕出一条除了绝壁便是危崖的死路。
苏偃对赵婠的爷爷越发好奇,听小丫头的意思,这条死路竟是老爷子有意弄出来的,不明显,却又能让有些许山野经验的人看出端倪。
这老爷子未免太过警醒了吧?苏小少爷摸摸下巴,偏头看了一眼赵婠,高高坐着的小丫头发现他在打量自己,偏头对他露齿一笑,一口米粒般的小白牙亮闪闪地,居然有些晃眼睛。
想这多作甚,就算有些秘密,也已经带进坟墓里去了,小丫头片子虽说有些精怪,却是坦荡的性子。苏偃鉴定完毕,将那些猜疑一下抛在脑后,一心一意赶起路来,他也记挂着赵大监的伤势。
赵婠的爷爷确实是亡越的大家公子不假,可苏偃没料到的是,这位老爷子的家门却有些特殊。而他眼中性子坦荡的小毛丫头,心里的弯弯绕更是不少。
赵婠说的不错,夕阳西下,肃秋萧杀冷清的夜晚来临之前,一行人从另一条道儿绕下了崖,终于来到一座山谷面前。
赵婠指着那山谷道:“义父就在这断肠谷里面,进了谷,走不了多远,你们就能瞧见断肠崖啦,那些月鼠的窝也在山谷里呢。”
苏偃喜形于色,一声呼哨,众兵士干脆快跑起来。赵婠双手抱住黑蛮的大脑袋,被颠得头晕脑涨,再醒过神来,这伙人站在一片小林子面前站住不走了。
赵婠气呼呼道:“跑呀,怎么不跑啦?阿囡以为师兄当真认得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