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阿囡小朋友并非针对某个人,就算是赵奚,她也没敢百分之百信任,更何况是刚谋面的陌生人。当然,这小丫头的疑心病也的确是重。
“明着打我,实际上是在警告你们。”暗红清泠泠目光投向车窗外初晴的天空,“方才缃儿劝她雇车时,她就不高兴了。你们现在是她的婢子,却向着我这个大管家说话,她能放心才怪!”
三姝沉默不语。半响,蓝儿忧愁道:“以后怎么办?这丫头竟是个不好相与的,甭看她成天笑嘻嘻,小嘴儿甜得抹了蜜也似,竟是个豆腐嘴刀子心,笑面虎呢!”
“以后,你们都要警醒注意,忘了自己的身份,把这小丫头当真做自家小姐服侍,切不可再露马脚!”暗红淡淡吩咐,他比三女小好几岁,但说话时的神情语态却毫不客气,更有威仪显露于外,三女赶紧应是。
暗红摸了摸隐隐作痛的面颊,心里冷哼一声,小丫头,看谁玩得过谁?小爷一定要降服你!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作裤下臣的赵阿囡小朋友,正与五个小屁孩吹牛。这五个男娃,最大的公子显十岁,其次是密王世子时九岁,公子昭七岁,孪生子五岁。赵婠正好占了中间的八岁档,可她说起话来,活脱像个八十岁的老人精。
小手一个一个点过去,赵婠不屑冷笑:“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连断魂山里的狐狸都比你们有见识!”
果不其然,第一个发飙的是世子时,小家伙看赵婠一百个不顺眼,当下便大声嘲笑:“到底谁才是土包子?你这从山里出来的野丫头才是真正的土包子吧!”此言一出,不仅公子显大点其头,公子昭与孪生子也小幅度地锤着小脑袋。
赵婠一看,刚拢过来的人有投敌倾向,不行,要加固我军的信心,不能让他们左右摇摆。她决定给世子时几个狠的,便对他撇撇嘴道:“你亲眼看过两头大猫争山头吗?你亲自跟过狼群围猎吗?你亲手布过陷阱抓住过野猪吗?你割断过岩羊的脖子吗?”
后头这一问有点儿血腥,胆小的公子昭又瑟缩了,反观孪生子激动地脸通红。世子晌瞪大了小眼睛,直起身子问:“婠姑姑,你还会布陷阱抓野猪?”
赵婠不可一世地挺了挺胸,骄傲道:“我还咬死过狼!”
世子时怀疑地瞅她的小身板道:“你就骗他们吧!我跟父王去打过猎,野狼好大的个头,压也要压死你,你还咬死过狼?谁信!?”
赵婠虽然有点心虚,但值此重要关头,万不可露怯,便斜睨了世子时一眼,鄙夷道:“你也就会玩个小弓小箭,射只小鸟什么的,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世子时气得鼻孔直冒烟,奈何有两个向往热血捕猎往事的小家伙围住赵婠问个不停,他插句嘴,赵婠根本不搭理。年岁最大的公子显看出点苗头来,这小丫头只怕说了谎,他微微一笑,也不去赶那热闹,扯过不甘心还欲挣巴的世子时,开始研究那只哑了的鸣音鸟。
至于公子昭,多数情况下,他都容易被人忽视,毕竟他结巴的毛病深入人心,大家还没能适应过来。好在有大好人婠姑姑在,她可不会忘了这个自己最坚定的支持者,不时与他说上一两句。原本有些小落寞的公子昭很快便活跃起来,并极有眼色地不时发问,看着倒向与赵婠一唱一和,哄两个小不点开心。
不过,赵婠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那只传说中的鸣音鸟吸引,原本不想主动与敌方会谈的,但机关术对她的吸引力实在太过巨大,阿囡小朋友到底没抗得住诱惑,从三个小家伙当中挣脱出来,爬到公子显与世子时面前,问道:“这只机关鸟当真是方才撞坏的?”
这下换世子时趾高气扬了,他从鼻孔里挤出得意的一声哼,晃着鸣音鸟道:“喔……你还知道这是机关鸟哇?”
赵婠眨了眨点漆双瞳,甜甜笑道:“世子哥哥,给婠婠看看这只机关鸟好不好?”
世子时一下便懵了,赵婠自出现起,没多久便展现出野丫头本色,又对自家五兄弟冷嘲热讽,极尽打击之能事,怎么现在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不说世子时,其余四小也都茫然无措。公子昭并孪生子更摸不着头脑,自己叫她姑姑,她却叫堂兄作哥哥?
赵婠可不管那么多,劈手夺过鸣音鸟道:“世子哥哥不说话,那就是同意了,谢谢啊!”她老实不客气往后一退,重回公子昭与孪生子的保护圈,细细地瞧这只鸣音鸟。
孪生子捅了捅公子昭,公子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昭儿哥哥,我不明白,为什么就咱们要叫她姑姑?”瞧他这意思,很有点长上一辈的想法。
世子晌也点头,接道:“我也不明白。”公子昭看了看赵婠,刚想去问个究竟,却被她凌厉的一眼吓住,只好弱弱道:“等下再问吧!”
“三个笨蛋。呐,宜王是我爹的徒弟,我自然是宜王的小师妹,你两个当然要叫我姑姑了。至于昭昭,”赵婠头也没抬道,“你自己愿意叫我姑姑的呀!”
公子昭一下杯具了,小胖子无语问苍天,我那不是被你逼得么?却又听赵婠问道,“晌晌,晗晗,你们俩有没有机关工具?”又叹了口气,抬起头环视了一眼五小,道,“算啦算啦,看见你们这呆样我就想野蛮。还是自己去拿吧。”
她刚要走,却被反应过来的世子时给扯住,世子时大叫:“不许走,还我的鸟来!”
赵婠一愣,却突然鬼鬼祟祟地瞅了眼世子时的下身,吃吃笑道:“你的……鸟儿?我可没拿。”她与爷爷在村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来才遁去了断魂山。那些个有隐喻意味的调笑村话,在与村里娃儿们干仗的同时,她弄个门儿清。只是到底年岁小,并不知道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