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汹涌的怒火一顿,下意识往前走近了两步,却又猛地顿住了脚,他扭开头,语气克制了一些:“你是个奴婢,怎么能记恨主子?”
谢蕴指尖一蜷,慢慢将裙摆用力攥紧了掌心:“奴婢只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原则,无关身份。”
殷稷再次被激出了火气,他猛地逼近:“谢蕴,你如此放肆,是不是以为朕不会杀你?!”
声音里真切地蕴含着威胁。
谢蕴身体骤然一颤,她仰头看着那双满是冷漠锋利的眼睛,一瞬间竟有些陌生。
她忽然有些忘了,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不是眼前这个……兴许不是吧,从遇见齐王的时候起,一切就都变了。
她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嘴角极轻地扯开一个笑容,一开口声音却比笑容还轻:“怎么会呢……”
殷稷莫名被那笑容刺了一下,略有些仓皇地扭开了头。
谢蕴轻轻一俯:“若皇上当真如此愤怒,将奴婢逐出乾元宫也使得。”
殷稷一顿,许久才开口,却是毫不相干的几个字:“滚下去,闭门思过。”
谢蕴再没开口,起身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可在她关门的瞬间,殷稷的声音却透过门缝再次传了出来。
“你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若是再犯,朕决不姑息。”
门板被轻轻合上,谢蕴看着那毫无生气的木板,慢慢合上了眼睛:“奴婢……记下了。”
她转身出了正殿,在空荡寂静的乾元宫里晃荡,心里空的厉害,鼻梁也是酸的,可她连红一下眼睛都不敢。
谢家已经败了,谢家人远在滇南生死不知,她谢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依靠了,即便觉得委屈,即便觉得难过,也不能哭。
她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冬日的风锥子一样一下一下往骨头里钻,她抬手摸了摸胳膊,却不愿意回偏殿。
那是殷稷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殷稷的地方。
偌大一个宫殿,偌大一个天下,此时此刻,竟没有一处能让她栖身,让她躲藏。
她摸着黑一路出了乾元宫,没有目的地,她便只能一直走,走到没力气了才在一座偏远的宫殿里停下来,在寒风里靠着墙角坐下来,慢慢抱住了膝盖,将脸埋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