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攸宁道:“那,你能不能别回家,直接回宿舍。”
“为什么?”
杭攸宁头晕脑胀,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实话实说:“蒋家里这两天不太平,迟早会出事体,你迟些回来躲过去。”
“你有病啊?”杭雅菲冷淡道:“把电话给妈!”
杭攸宁梦游一样走了,远远的,能听见张淑芬的声音:“是是是,她烧糊涂了,净说胡话。”
杭雅菲不会听的,杭攸宁心想,如果她像爸爸一样,是警察就好了,她就能保护杭雅菲了。
杭攸宁慢慢闭上眼睛,终于陷入彻底的昏睡。
她梦见自己八岁那一年,也是生病,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站在小板凳上,偷偷用喝药的吸管吹肥皂水,能吹出五光十色的泡泡。
爸爸的声音就是这时候传来的。
他说:“宁宁,躲起来,无论谁叫门,都不要开。”
她怔怔的看着那扇铁门,深黑色的血液,正顺着门缝正缓缓流进来。
“爸爸——”
巨大的响声响起,就像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
杭攸宁哭了起来:“爸爸,爸爸!”
她跑到门边,想要把门打开,可是早晨就被反锁了,她根本就打不开。
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叫着。
不知过了多久,响声停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她已经吓哭了,小声叫着,爸爸,爸爸。
许久许久之后,她听见了爸爸温和的声音:“哎。”
这是杭寻最后一次回应她的呼喊。
“宁宁……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如何也要记住……”
她将耳朵紧紧的贴在贴铁门上,就像靠近一片黑色的海。
记住什么呢,到底记住什么呢?这个场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连阳光下的浮尘都纤毫毕现只有这句话,她无论如何也听不清。
她觉得,那是一个名字,凶手的名字。
溺水般的窒息感后,她听到了爸爸的最后一句话“……好了,你要替爸爸,守好这个家。”
“不要!”
杭攸宁从噩梦中惊醒,眼前什么都没有,没有铁门,没有血,也没有爸爸。
只有近在咫尺,贴着旧报纸的天花板,已经沾染了斑斑霉菌。
自从来了这边,她每次醒来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这里不是东北的家。
时钟指向凌晨四点,窗外透出一点稀薄的光。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仍然潮热。
但是仍然慢慢下床,跑步去了钱塘江边,开始打拳。
钻翻、俯仰、翻转、回环……
拳是爸爸教的,他说,学武能定神,如果你总觉得谁都能伤害你,就永远活在恐惧和焦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