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宁温公子。”白苏起身施礼,神情疏离客气。
宁温清亮眸子微微闪了闪,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个麻衣剑客从茶寮的入口处大步走进,直奔宁温而来。
“公子!”剑客行了个叉手礼,恭敬的将手中信函呈给宁温。
宁温拆开信函,第一页他只草草扫了一眼,便将信纸揉成一团握在手中,看见下面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内容时,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折起,放在怀中。
白苏能看得出,他这笑容是自真心的,而不像他平素挂在面上那些温润客气却没有丝毫情绪的笑。
白苏忽然想到,宁温的信件必然是随船过来,既然信已到了,船只大约也到了。
“素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白苏淡然起身行礼。
也不管宁温有没有应声,和妫芷出了茶寮,便急急奔向码头。
茶寮本就是建在码头附近,供人等候船只所用,可等白苏赶到码头的时候,却还是有些迟了。江上六艘大船已经靠岸,码头上人头攒动。
船上不断有工人向下卸货,被串联绑在一根铁链子上的奴隶也被赶下船,标价出售,年轻体壮的售价一铢,其余老弱病残像是打折货物一样推做一堆,二十钱一个。
白苏路过那堆老弱奴隶的时候,人贩子一脸谄笑的道,“小姐,这些都是世代奴隶,好管教,可要买上几个?”
说着,他一把扯过个老人,扒开他的左肩,白苏看见这老人瘦骨嶙峋的背部印着触目惊心的
两排烙印,那些姓氏都被圈起来,只留下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李”字。
“李老板?”白苏看着那个人贩子,试探的唤道。
那人贩子道,“正是。”
白苏第一次来码头,不认识行船的商户,便想着多认识几人,日后好打交道,这才仔细打量起李老板,他是个年约四十的粗壮汉子,因着行船风吹日晒,皮肤很黑,笑起来显得一口牙齿白晃晃的,不像那些莽夫满口黄牙。李老板面上虽带着谄笑,却没有多少市侩气。
白苏看了那群奴隶一眼,心中犯堵,却忍住掉头走开的冲动,道,“他们都年老体弱,买回去却是无用。”
李老板敛起笑容,面上也颇有些苦恼,“唉!我这次从宁国过来时,恰赶上一伙盗匪作乱,他们贱价出售这些奴隶,我想着反正底舱还有一些空,便将他们买了。”
白苏也需几个人放在城西的宅邸伺候,她看了一圈,指着其中两个妇人和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就他们三个吧!”
李老板喜形于色,忙道,“可,可,您贵姓?稍候我帮您打上烙,转好文书。”
白苏沉吟一下,道,“复姓,纳兰。”
“小姐!”那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忽然扑到在白苏脚下,因他们是栓在同一根铁链上的,旁边几个人被他拽的站立不稳,也扑倒在地。
“小姐,求求您,也买了我父亲吧,我父亲是匠人,他会筑屋,会雕花!”男孩身子有些孱弱,哭了一会渐渐有些气力不济。
那李老板见状,以为这生意做不成了,狠狠抽打男孩,后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扑在男孩身上,一堆人被他扯倒,跌倒一地,李老板的几鞭全都抽打在男人身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很显然,这个男人体格健壮,白苏仔细瞧了几眼,才现,他一条腿受伤了,上面没有衣服遮盖,伤口已经化脓,几只苍蝇嗡嗡的绕在伤口边上。
白苏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还有谁是匠人?”
“奴是!”
“老奴也是!”
一时间,有七八个奴隶答话。
这一群人,包括两个妇人,统共也就十八人,似乎是某个权贵家族的专用奴隶匠人。
在雍国,匠人的身份不低,匠人中出类拔萃的被称作匠者,他们身份很高,一般很难请到,所以些权贵就会专门抓一些手艺出色的匠人,把他们变成自家的奴隶。
“老板,你这十八人,我全部买下了,一金可够?”白苏道。
一金,够买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奴隶了,李老板倒是个实诚人,愣了一下,立刻答道,“实不相瞒,我买了这些人统共花了不到五铢,除去路上死了六个,他们每人也只值几十钱罢了。”
虽然这时候大多数的商人还是很淳朴实诚,可是为商久了,总是有些弯弯道道,像这个李老板这般真实诚的人却少,白苏对他印象不错。
“李老板是头回做生意?”白苏与他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