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音前阵子从清阳河里捞起了不少人,但若是这样的水流,要将人扔进去,必然很快就会顺水而下消失无踪。
想到此处,闻音心中突地一跳,当即上前扣住祁珠肩头,将人拉了过来,沉声问道:“祁珠姑娘,谢容宣在哪里?”
然而刚刚将这话问出来,闻音便是一怔。
因为祁珠此时满眼泪水,正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是被什么勾起了伤心往事,正暗自垂泪。
闻音未料到会撞见这番情景,且此人不久之前还在谢家当中大闹,甚至劫走了谢家少爷谢容宣,如今却又在此地垂泪,又是怎么回事?
闻音心中有一百个不解,尚来不及一一询问,祁珠便一手抹去了眼泪,声音沙哑的道:“你说的谢容宣,就是那位被我带出来的谢家小姐么?”
虽然谢容宣不是小姐而是个公子,但闻音仍是点了头,欲言又止的看着祁珠,想知道这番情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祁珠神情虽是黯然,却依然将先前此处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在谢容宣用毫无威慑力的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愤怒之后,祁珠并未动容,只觉得谢容宣的想法十分可笑,她冷哼一声道:“珠钗与阿奚如何能比?且那珠钗原来是你的么?还不是你们花钱买来的。你们的钱又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旁人手里赚的。”
谢容宣摇了摇头,认真反驳道:“若如你这样说,陆公子也并非是你的,又何来夺人所爱一说?”
祁珠一怔,谢容宣声音低柔,又道:“祁珠姑娘可知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是否愿意陪你一起来做行窃之事?”
“你三番几次让他与你共涉险境,害他被人擒捉,又当真是喜欢么?”
谢容宣突然说出这番话来,祁珠面色难看,不悦道:“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他喜欢我,他想为我做那些事,又有什么不对?”
谢容宣垂眸道:“若他的真实身份是你最讨厌的富家公子呢,这对你来说这重要吗?”
祁珠立即听出了谢容宣话中的意思,面色微变道:“他真的是……”
“祁珠姑娘。”谢容宣打断了祁珠的话,无奈笑到:“你在意。”
祁珠默然不语,自始至终,她所说的那些话,竟全部被谢容宣一一反驳,她面对着这个看似柔弱未经世事的大小姐,竟觉有几分不知所措。
便在祁珠沉默之间,谢容宣再次笑了起来,用他平日里温雅柔和的声音道:“祁珠姑娘,你可以听我说说话么?”
“你……你想说什么?”祁珠看着面含春风暖阳般笑意,步步往自己靠近的谢容宣,忍不住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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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闻音心中惊讶自是不小,她实在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祁珠神情复杂至极,长叹之下,终于道:“她对我说了很多事情,一些我曾经想过的,没有想过的事情,如果这天底下真的有活菩萨……”
闻音眨了眨眼,不解祁珠所说是什么意思。
祁珠接着道:“一定就生成她那种模样。”
闻音:“……”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温柔的人,我本是想要替我娘报仇才总四处闹事,可是她说得对,我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找出真正的仇人,还连累了阿奚陪我受苦,其实我早都知道……”祁珠坐在河畔抱着双膝,将半张脸埋进膝间,低声道:“可是除了这样,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听着这话,闻音算是惊呆了。
虽说当初她早已经见识过谢容宣三言两语将那爬树的顽劣孩童哄成温顺兔子的事迹,但这一刻听祁珠说起此事,仍是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她来的时候还担心无比,道是不知谢容宣会被祁珠欺负成什么模样,却没想到谢容宣似乎……根本不需要她来救。
就在闻音犹自惊讶之际,祁珠又道:“我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闻音一怔道:“谁?”
“我娘。”祁珠语带哭腔,喃喃着又道:“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我娘。”
“……”闻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口中的“娘”其实是一名男子,没有空去安慰哭得伤心的祁珠,闻音更关心的事情是另外一件,她道:“所以谢容宣如今在哪里?”
祁珠将眼泪拭去,声音犹自带着哭后的沙哑道:“我放了她,让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