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降速,总算是听清男人在说的话:“拍好了,去吃饭吧。”
他躺在床上,重三迭四研究男人的声线,终于是辨出来,是那个兽医的声音。
他很喜欢胡思乱想,施璟和那个兽医在一起了吗。
施璟和别人谈恋爱会是什么样?她到底能不能独立?如果她还是没办法独立,她会不会扯着贺临的衣领要钱,贺临舍得掏空自己给她花钱吗?
创业没那么容易,她会不会在某个深夜后悔过,他留给她那张一个亿的银行卡,她有没有动过心。
杂念在脑中像是除不尽的野草,春风吹又生。
他甚至衍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他哥真喜欢施璟的话,他能不能怂恿蒋延去勾搭施璟。他不在的时候,让蒋延先守住施璟,等以后施璟对他的芥蒂释怀了,他再引诱施璟吃回头草。
跟他哥抢人,或许比外人容易些。毕竟他哥是个在乎脸面的人,不太可能跟他闹得太难看。
这个想法惊得他一头汗,他真是疯了,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看来最近脑子又不清醒了,该找个大师算算命了。
*
施璟终于是抢到票,她点进好友助力栏,大学的舍友都帮她加速,甚至以前那几个富婆朋友也帮她点了,焦霏和林婉在朋友圈底下评论:“加油加油!”
奇怪的是,蒋延居然也帮她助力抢票了。她没心思多想,得赶紧回家。
她大年三十这天才回到的家,施曼容和于东祥的水果店前一天就关了,今日回家里贴对联,准备年夜饭。
夫妻俩在村口等施璟,不停打电话,问要不要去镇上接她。
施璟说不用,她坐摩托车回来。
下午六点多,雾气沉沉,施璟坐在一辆摩的后座,身后绑着个大行李箱。这几日一直在下雨,路上水洼不断,她的鞋子和裤脚上被溅得满是星点泥渍。
到村头时,施曼容上前扶她下摩托车,“哎哟,这么冷的天,都说让你爸去接你了,你还要自己坐摩托车回来。”
“坐摩托车比较快,路上一直在堵车,堵了好大一串面包车呢,只有摩托车能过。”
于东祥帮摩的师傅把施璟的行李箱卸下,拎着走。
吃过年夜饭,施璟打开行李箱,把爸妈和姥姥姥爷的新年衣服拿出来,“你们看,这是我卖二手车赚来的,你们明天就穿这个。”
“真好,我家宝贝闺女可太有出息了,创业这么辛苦,还总记挂着家里人。”于东祥抖了抖皮衣,已经穿上了。
施曼容往行李箱翻了翻:“小璟,你就给我们买衣服,你自己的呢?”
“我不用,我都多大年纪了,还穿什么新年衣服。”施璟泡着脚,不停往盆里添热水。
施曼容:“哎哟,怎么会不要新年衣服呢,妈有给你备了新衣服,要不穿妈给你备的那套?”
“什么样的,你拿出来我看看。”
施曼容每年都有给施璟准备新年衣服,但施璟以前都不爱穿,她只穿名牌。
施曼容回卧室把衣服拿出来,是一套红色短款毛呢上衣,配上加厚冬裙,内衬是白色高领毛衣,还有一个红色小贝雷帽。
“就是这套,妈之前在去县城时买的,也不是便宜货,两千多呢。和你以前喜欢的那些大牌比不了,但妈觉得挺好看的,你看看要不要穿。”
施璟把衣服抱过来:“要,我要穿!讲究什么大牌,大牌衣服又不是金子做的,大牌的穿着能成仙吗,衣服嘛,好看舒服就行。”
施曼容搂她的肩膀:“我家小璟哟,真的长大了。”
施璟次日穿着母亲准备的那套新衣去拜年,她这次给孩子们发红包,不敢像以前一样散财了。每个红包只装8。88,就当讨个吉利。
初一这天,贺临给她打了个电话,两人闲聊了很久。施璟蹲在菜地里接电话,跟前蒋献种的那片小白菜都快被她扯秃了。
等她挂了电话,朝母亲喊:“妈,你们今年怎么有心思回来种这么多菜?”
于东祥在院子里洗碗,说话不过头脑,直接道:“是小蒋种的,他在村里时,就天天折腾这块菜地。”
施曼容拍他的肩头,压低声量:“小蒋都说别让小璟知道了,你还说,万一说了小璟不开心,不吃饭怎么办?”
于东祥反应过来,匆匆改口朝菜地喊:“不是!不是小蒋种的,是爸自己种的。前段时间店里生意不好,爸就回家种菜了,真的不是小蒋种的!”
施曼容暗叹:“你还不如别解释。”
施璟从菜地回来,耸耸肩,“行了,我知道了,别再提他了。”
她在村里晃悠,站到新修好的桥。她早听施曼容说了,村长的贪污案还没受审结束时,蒋献申请出钱重新修桥,政府那边也同意了。
看着桥头的立碑,还是一样的刻字“捐桥人:施璟”。
摸了摸苍劲流畅的笔锋,偶尔也会想起蒋献,人不是机器,记忆不可能拉进回收站粉碎。她和蒋献在一起这么多年,哪里可能把他不留痕迹地抹去。
只是她如今觉得,没有蒋献在身边的生活更好。
她不用时刻被他引诱着,没有人整日给她塞钱,对她说,拿去花吧,没事的;没有人站在她喜爱的泳池里,对她说,施璟,下来玩吧。
离开了蒋献,离开了纸醉金迷的日子,她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广泛无际。落叶像蝴蝶一样翩然;河水里有由水草、小鱼小虾、蝌蚪。。。。。。组成的生态圈;抽穗的芒草会随风的方向摇曳,会有麦子的清香;杂林里惊腾的鸟儿,叫声像风铃一样。
她一步步感受到生活原始的气息,这是蒋献在她身边时,她从未注意过的世界。